“季先生，汤还在煲，鱼还在片，所以这两道菜可能得晚上才有。”
季宇宸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嗯，行了，你去忙吧。”
一边舀起一勺鸡丁的汤，轻轻淋在饭上，才舀起来小心地吹了吹：“来，小夕，张嘴，啊——”
“啊，闪瞎我的狗眼。”邵辛彤捂着眼睛往外走。
张医生噙着笑也跟着走了出去。
颜夕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季宇宸依然很有耐心地举着勺子等待着。
虽然感觉有些羞耻，但是她的手是真的使不上劲，而且眼前一团一团黑色的光晕晃得她头疼，大概是真的贫血了吧……
最终到底还是饥饿占了上风，她张开嘴吃了一口饭。
白米饭被浓浓的辣子鸡丁的汤汁浸润包裹，每一粒米饭上都沾满了汤汁，咬一口麻辣味浓，咸鲜醇香，略带回甜，味道极好，吃在嘴里感觉整个胃口都被提起来了。
季宇宸不急不慢地一勺饭一筷子鸡丁这样子慢慢地喂她，刚开始还好，颜夕确实没一点力气了，所以他喂什么她吃什么。
但是后面她大概是吃了饭以后，慢慢地有了力气，他这样子慢慢的喂她就有点烦了。
等季宇宸再喂她饭的时候，她直接叼住勺子不松嘴，伸手去拿，含糊地道：“我自己吃。”
见她眼底全是坚持，季宇宸便松开了手：“也吃点鱼。”
吃鱼不发胖的，颜夕倒也没拒绝他的好意，风卷残云地大吃一通。
不过到底还是没吃完的，她摸了摸肚子，打了一个饱嗝：“唔，吃饱了。”
“离晚饭还有段时间，再吃点吧？”季宇宸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不要了。”颜夕摆摆手：“呃，我真的吃不下了。”
季宇宸见她实在是不肯吃了，便又盛了一碗饭，就着她吃过的菜吃了起来。
“你，你也没吃饭吗？”颜夕有些窘迫地看着他。
“是啊，当时没来得及，不过没事，我随便吃点就行。”季宇宸头也没抬。
“不是这个意思……”颜夕有些尴尬，怎么说呢，她吃的时候真的没想到他还会吃，所以基本吃得有些不忍目睹……
像那条鱼，肚皮肉都被她吃掉了，鱼脸上最嫩的那块肉也被她挑出来吃了，鱼眼睛还被她挑到一边，此刻正瞪着季宇宸……
辣子鸡丁又香又辣，季宇宸其实吃不惯这种，但是，呃，除了这道菜以外，其他的都吃得差不多了。
所以他最后就着鱼香肉丝的汤吃了半碗饭，另半碗基本上是随便夹了点菜就糊弄过去了。
要说没一点感动也是假的，颜夕有些别扭，感觉想说谢谢吧，又有点说不出口，呃……
她想来想去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最后眨巴眨巴眼睛，装睡！
吃完饭的季宇宸一抬眼，看着闭着眼睛，睫毛却还在颤啊颤的她忍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什么也没说，起身出去了。
不一会有人轻手轻脚进来收拾了东西，颜夕闭着眼睛，回想着那一幕，心里有些微的不适感。
她怎么突然就暴发了呢？
回想起打人时的手感，她甚至现在都感觉手还有些酸痛。
这种感觉很微妙，怎么说呢，好像当时的自己像是灵魂和身份已经剥离了一样，整个人的思维都是放空的，她甚至当时根本就已经分不清性别什么的，她只知道，自己想发泄。
也许是压抑得太久吧。
也许……是她有精神分裂的前兆了？
“别胡思乱想。”低沉清冷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她惊讶地睁开眼睛，看到季宇宸站在床边温柔地看着她：“你只是压力太大了，一直以来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所以在受到外力的刺激后突然暴发了而已。”
颜夕怔怔地看着他，心里乱得很，有些神情恍惚地道：“你不觉得，这样很吓人吗？”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吓人的。”季宇宸的话语温柔、恳切，就象春天般那暖暖的，带着花草香气的微风：“我很心疼你，小夕。”
“可是……我差点把他们打死了……”
季宇宸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眼神充满了温柔和愧疚：“这不是你的错，小夕，你做的很好，我很庆幸你还击了，真的。”
他弯下腰，与她对视：“我可以抱抱你吗？小夕。”
颜夕眨了眨眼睛，抿着嘴唇，一滴泪水措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季宇宸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进怀里。
他的怀抱很温暖，暖到颜夕安心地靠在他怀里，咬紧牙关却还是泄露了一丝哭声。
她克制而隐忍地哭泣，不想让任何人听到她的哭声，泪水却慢慢浸润了季宇宸的衣服，他的肩膀慢慢变得湿褥冰凉。
没有人看得到，季宇宸眼底一片阴霾，蕴藏着暴风雨一般的漆黑阴暗。
这是他一生最想保护的人，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差点被人侵害了……
他几乎不敢想象，如果颜夕没有突然暴发，如果他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幅不堪入目的画面……
他想那些人一定会死的。
他们一定很庆幸，现在只是被暴打了一顿。
当然，他们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很舒服的，毕竟，他的手段他们还没见识过呢……
虽然医生说颜夕最好能到处走走，但是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也没有外出的想法。
哭了一场过后，她虽然精神好了一些，但是眼睛肿的不像话，她也不想让人看到她这么狼狈憔悴的样子。
季宇宸一直陪着她，傍晚的时候，他抱她去了天台，坐在藤椅上，他带她看着太阳缓缓落山。
他半抱着她，两人十指交缠。
“小夕，你想要的，你都将得到。”
像是慎重的承诺，又像是他最诚恳的祝福。
颜夕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他。
季宇宸朝她微微一笑：“真的，一定会。”
“但是……”我要的，你给不了。
这句话颜夕到底是没能说出来，因为在她刚张开嘴准备说话的时候，季宇宸手下一个用力，她的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
他们的脸靠的很近，他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细致的绒毛，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呼吸变得灼热，语言已是多余的东西，唇瓣慢慢贴合在一起。
她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季宇宸微敛的眼睛看到她的眼里雾蒙蒙水润润的，脸上泛了红潮，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像是在紧张又像是在害羞。
季宇宸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舌尖轻轻划过她的唇瓣，诱导着她沉醉。
颜夕眼神渐渐变得迷蒙，她的嘴唇微微张着，露出鲜嫩水润的舌尖，清纯夹杂着妩媚，那惹人怜爱的样子让他情难自禁地低头含住她的唇瓣，继而温柔地绕住她的舌尖，她轻颤着承受他的爱意，睫毛已不自觉地潮湿……
大概是因为之前抽过烟，季宇宸的嘴里是纯男性的味道，淡淡的烟味，唇舌柔韧而极具占有欲。
原本就没什么经验的颜夕哪是他的对手，几乎没几下就被他吻得全身发软，呼吸急促地靠在他身上，浑身都软绵绵的。
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鸟语花香，连呼吸间仿佛都带着清甜的香气。
四周偶尔一两声虫鸣，静谧的月色温柔洒下，让人流连其中。
颜夕双手搂着季宇宸的脖子，以免自己滑到地上，她合上眼睛，慢悠悠的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她难得的配合让季宇宸忍不住春心萌动，手有些蠢蠢欲动，但想到颜夕曾经历过的事情，他还是克制地将情动压抑下来。
他不想吓到她，现在的颜夕，已经受不了任何刺激了。
这一晚，颜夕睡在床上，季宇宸在地上打地铺。
她半夜时不时会惊醒，季宇宸总是会在她即将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轻轻拍拍她，握着她的手温柔地哄一哄，颜夕便会很快就安静下来。
第二天季宇宸准备不去上班，在家里陪颜夕，但是颜夕拒绝了。
“你为我做的我已经很感激，但是如果你为了我耽误了正事，我想你爸妈不会放过我的。”颜夕心平气和地道：“我不想你难做，你去吧。”
仔细想想，她说的倒也有道理，季宇宸见她精神确实好了很多，大概是昨晚休息得好，脸色也好看了不少，加上邵辛彤在一边跟着劝，信誓旦旦地说绝对会看好颜夕照顾好颜夕，他也就不好硬是留下来了。
等季宇宸走了，颜夕强撑起来的强悍一下就消失了。
她颓然地靠在床头，神情萎靡：“彤彤，医生到底是怎么说的？”
邵辛彤有些惊讶地道：“什么？张医生就是那样说的啊，季宇宸真没骗你。”
颜夕摇了摇头，苦笑道：“你别哄我了，我感觉我全身都没什么力气，我只要一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就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说出来可能有点渗人，我几乎都要觉得当时我是被脏东西上了身了。”
“不可能吧……”邵辛彤在床边坐了下来，拉着她的手忧心忡忡地道：“小夕，你真的别乱想，你真的没事，昨天那个只是你被压抑太久了，你说人总不可能一直把情绪都憋在心里吧，总还是会要发泄出来的，你看，像我一样，我一般有脾气就当场发了。”
“是吗……”颜夕心里有些动摇，难道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吗？季宇宸会骗她，她还相信，但是彤彤是肯定不会骗她的吧……
“是啊！真的，你看我就和你不一样，我有什么就说什么，谁惹我不高兴了我当场就给他怼回去，所以我平时看着蛮凶的，但是其实没惹到我的时候我还是挺平和一人。”邵辛彤很不要脸地夸着自己：“但是你就不一样啦！你什么事都喜欢憋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你都不说出来，很多时候我看着你都急。”
有些事情，她说不出口啊。
颜夕若有所思地沉默着，思维慢慢地被邵辛彤带偏了：“你看你啊，你就是太老实了，别人惹到你了吧，老是憋在心里，你憋什么呢，卢雯雯这样的，你就该当场给她怼回去！你退一步她能给你进两步，得寸进尺说的就是这种人！”
看着邵辛彤义愤填膺的样子，颜夕忍不住笑了。
“看看！就是嘛，开心的时候就要笑！不高兴的时候就把脾气发出来！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邵辛彤抱住颜夕：“你都不知道，看到你昨天暴发的样子，我心里有多痛快！”
“痛快……”颜夕推开她，不可思议地道：“你就不怕吗？”
“怕啥？”邵辛彤奇怪地看着她：“你又不会打我！你只会打对你不好的人，我难道还对你不好吗？”
颜夕怔怔地看着她，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
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灿烂。
邵辛彤一脸不解地看着她，颜夕伸手在她腮帮子上掐了一把：“你啊，真是逗死我了。”
其实说实话，别的她都不在意，她最在意的，是她昨天的失常会吓到别人。
事实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这么……残暴。
唔。
感觉人设崩了一样的。
但是不得不说，除了身体酸软之外，她的心里还真是……挺畅快的！
一扫这么久以来积压的怒气，感觉整颗心都轻松起来！
邵辛彤捏捏她的手臂：“你啊，你身体酸软根本就不是别的，其实就是你一下子用力过度了，让你平时缺少锻炼，突然一下子运动过量就受不了了吧，以后每天都起来跟我跑步！以后就不会这样了！”
颜夕翻了个白眼儿：“苍天呐，你就饶了我吧！”
听着屋子里面的两个女孩儿闹成一团的笑声，站在门外的季宇宸唇角染了三分笑意。
虽然很快他的眼神就冷凝下来，但是心情却确实是轻松了不少。
虽然这个邵辛彤挺讨嫌的，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她在颜夕心里比他的位置还要重要，但是不得不说，有她的存在，确实很多事情都要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