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要不是曹秀凤是季宇宸他妈，颜夕真想当场怼得她哑口无言。
但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吧，颜夕也就没吱声，等着曹秀凤先开口。
而曹秀凤虽然在看着窗外，但是实际上一直从旁边的镜子里暗暗地观察着颜夕。
颜夕……她也算是看着这小姑娘长大的，明明以前一直都是又乖巧又懂事，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没什么主见的，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样的性子，是最好拿捏的，做儿媳妇什么的，当然非常合适。
而且难得的是小宇自己也喜欢，看颜夕从小行事也是比较谨慎的，不像是什么会做出出格的事情的孩子，所以她对于他们两小无猜那朦朦胧胧的感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要不是颜家后来突然出了事，她还真是一直认准了这个准儿媳妇。
但是……
凡事最可惜的就是有个但是。
但是颜家出事了，颜夕一昔之间没了父母，季宇宸出面帮她赶走那些可恶的亲戚，说实话，她没什么感觉。
不过颜夕肯定很感激就是了，那段时间她都看得出来，他俩的感情迅速升温。
可是……没有了颜氏作靠山的颜夕，又怎么配得上季家大少爷呢？
“不是我现实。”曹秀凤声音低沉，神色平静：“颜夕，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心里应该有数的。”
颜夕弯了弯唇角：“我不明白你说的意思。”
“都是明白人，有些话说太透就没意思了。”曹秀凤保持着她的涵养和优雅，慢慢转过身来：“你有什么条件，随你提。”
“唔……”颜夕想了想：“我记得当初你非常希望我嫁给季哥哥，后面你改变主意，可以说是因为有卢雯雯这个更好的人选，可是现在……你能给我个理由吗？”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曹秀凤不得不说，这样的颜夕，是她所陌生的。
颜夕微微歪着头的样子，与记忆里颜夕的母亲的模样重叠，眉眼间竟然隐含锋锐，一时让曹秀凤无法逼视。
她暗暗警醒，皱了皱眉头：“你……配不上小宇。”
呃，这是个好理由。
见颜夕怔住，曹秀凤唇角微微往上一勾，带出一抹得意的弧度：“小宇年少有为，如今走出去谁不夸他？不说C市，就算是人才济济的B市，要挑出我家小宇这样的男人也不容易。”
她顿了顿，见颜夕当真就是这么听着，一句话都不接，脸色不禁沉了三分，声音也就愈见冷凝：“他会有很好的前程，不管是接手季氏，还是他自己创立的企业，随便拿出来那都是响当当的名号——可你呢？”
“都说妻贵夫荣，虽然如今是现代社会，但这种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你总不能不承认吧？你的身份与小宇实在是差太远了，如今的上流圈子，你根本就进不去，如果娶了你，以后小宇需要带你去参加宴会什么的怎么办？”
“没有人承认你的身份，我们这个圈子无法接纳你，到时你丢的不止你自己的脸，还有小宇的脸、季氏的脸！”
曹秀凤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激昂：“所以，我希望你自己知难而退，你现在退出，我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给你颜面，你想要什么也尽管提出，我能给的都不会小气。”
倒真是——挺大方的。
颜夕还真的认真思索了很久，直到曹秀凤都快捺不住脾气了，她才慢吞吞地道：“唔，既然这样的话，我娶季宇宸呢？就不是他娶我，我娶他总行吧？”
“你！”曹秀凤一副见鬼的样子瞪着她，手都有些哆嗦了：“你，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既然你觉得我嫁给季宇宸委屈了他，那你就让他嫁给我呗，我不嫌弃他出身地位财势——你们让他净身出户都没问题。”颜夕眨巴着眼睛，那神情要多认真有多认真。
但恰恰就是这副认真的模样，气得曹秀凤简直恨不能扇她两耳光：“你，你竟然敢让小宇入赘？你，你他妈怎么说得出这种话，你要不要脸啊你！小宇是独生子，独生！”
颜夕一点也不生气，虽然曹秀凤都骂脏话了，她依然老神在在，悠哉悠哉的：“我也独生啊，怎么，独生高贵一点吗？还是你家是有皇位要继承？不想娶就嫁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呸！”曹秀凤身形都晃了晃，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了，眼前金星直冒，她感觉脑袋里血管突突的，脑袋仿佛要炸开了一样，痛！
不是她不想骂回去，而是因为她想起了季宇宸当初的疯狂。
因为颜夕的突然离开，当时季宇宸跟个疯子似的，卢雯雯差点被他给撕了，连带着她和季光庆也没啥好脸。
后来要不是葛天逸劝住了他，还不知道他要发疯到什么时候呢！
——正因为想起了这些，看着神情淡定，眼神却很认真的颜夕，曹秀凤才更加害怕。
因为她儿子，那个倔脾气，一横起来耳根子一软，还真说不定谁娶谁！
万一，万一季宇宸真的“嫁”给了颜夕，季家的脸往哪里搁！她哪还有脸回家族！
她剧烈喘息着，心脏都有些痛了：“你，你胡说八道！”
“这就难受得不行啦？”颜夕饶有兴致地弯下腰来看她，笑眯眯地道：“那你可要悠着点喔，毕竟你还想看你儿子结婚生子呢，要现下就被我气死了可不值当——话说回来，要是我娶了季宇宸，你也不用担心啊，反正我家只剩我一个了，谁娶谁不都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一口气缓过来后，曹秀凤板着脸道：“一女不侍二夫，你最好是识相自己离开小宇！”
她知道自己口才肯定是比不过颜夕的，索性也就不瞎扯了，干净利落地道：“反正——我绝不允许你进季家大门！”
说完她甩手就走，颜夕在后边凉凉地道：“那让季宇宸进我颜家大门也是一样的——我想我爸妈是应该不会拒绝的。”
“呸！”那一瞬间，曹秀凤真想一口唾沫吐她脸上：“你休想！”
她定了定神，唇角忽然扬起一抹极度险恶的笑容：“再说，就凭你这种残花败柳，肚子里死过人的，也配提小宇？”
来了。
颜夕心里微微一跳，那一瞬间甚至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她就这么眯着眼睛，眼角微微上挑，慢慢地露出一抹冷酷到极致的笑容来：“我想，那个孩子的命，怎么着也该算在当初逼得我走投无路的人身上。”
逼得她走投无路的人，是谁？
曹秀凤心狠狠一跳，脸色蓦地变得惨白：她也有份。
那个孩子……
她咬了咬牙，好像是宣告，又好像是对自己强调：“我不会让你进季家！”
说完她再也管不上颜夕是什么表情了，拉开门就往外冲，这屋子她再呆一分钟都会引发心脏病发作。
看着她慌不择路的逃出书房，颜夕浅浅地笑了。
只是这一次笑意还未染上眼底，便已经消失了。
若是早知今日，她怎么着也不可能——
直到冲出来，曹秀凤都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突突地冒着，全身都不舒服。
这个该死的颜夕，这么久不见，不见她哪里有长进，她嘴皮子倒是利索得不行了。
在曹秀凤离开后，颜夕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说实话，曹秀凤今天的态度虽然过分，但是一方面，她说的也确实是实话。
——如果单凭家世权势的话，她颜夕与季宇宸确实是哪哪都不合适。
季宇宸如果想走进上流圈子，娶一个这个圈子的老婆自然是最快的，甚至都不用费什么心思就能达成目标，而如果娶了她……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心里乱糟糟的。
虽然刚才全都怼了回去，甚至气得曹秀凤摔脸子离开了，可是她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她和曹秀凤这梁子，怕是结大了。
她站在窗前，神情平静，说实话，怕呢，她是不怎么怕的，但是——总归心里还是会不舒服吧。
她也不是个泥人，任凭曹秀凤怎么骂都没反应的，恰恰相反的是，她虽然表面上看着大大咧咧浑不在意，其实心里比谁都难过。
为什么会这样子呢？
颜夕眯起眼睛，心里很悲伤。
她忽然想回家去，和爸妈慢慢讲一讲自己受到的委屈：之前因为季宇宸昏迷着，她都没好意思说要回去祭拜她爸妈。
一方面是在别人家提这个有些晦气，二是毕竟还是离得远了些，她也担心季宇宸。
可是现在他醒了……
颜夕思量着走出书房，守在一边的邵辛彤立刻迎了上来：“怎么样怎么样，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颜夕苦笑：“无非是让我离开宇宸什么的……”
她摇了摇头，一脸拿曹秀凤无可奈何的模样。
“什么啊！这也太过分了啊！”邵辛彤握拳：“没想到她竟然是这种人，过河拆桥啊，之前季宇宸还昏迷着的时候她怎么不说呢，现在季宇宸一醒了她立刻就来摘桃子，这也太欺负人了！”
颜夕笑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