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夕想了想，以程少彬这种激进又偏激的性格，大概是要将她恨之入骨了吧！
这么一想，她倒也认同葛天逸的看法：“确实，如果他知道的话，估计根本不会来找我，而是会直接找人砍死我——这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毕竟能傻到任人利用到连自己的脸都放弃了的人，你能期待他有多少节操。
葛天逸叹了口气：“他对权势钱财的渴望是你无法理解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这个想法应该只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那么，他是哪里来的底气呢？
“他当时的笃定，让我感觉，好像他非常有把握我会答应他一样。”颜夕握着玻璃杯，微微皱眉：“你说，会不会是……C市那边出问题了？”
说是C市，其实还是比较隐晦的说法，颜夕说的，当然是季氏。
葛天逸喝了口咖啡，眸光微闪：“也有可能。”
能让程少彬做出这种判断的，绝对不会是小事，那么，会是什么呢？
“你说，会不会是……”颜夕紧紧地咬住嘴唇，力道之大，让她的嘴唇几乎渗出鲜血。
后面的话她虽然没有说，但是葛天逸却也猜到了。
他微微侧头，虽然他如今已经磨砺得稳重自持，但是这样侧着头笑的时候，少年时的锋芒锐利仿佛都在那个笑容中磅礴汹涌：“你觉得，是季宇宸？”
颜夕的手有些抖，她不敢去赌。
她之前说的多潇洒，是因为有恃无恐，但是如果真的让她和季宇宸分开……
哪怕只是想一想，她都觉得痛苦难当。
葛天逸怜惜地看着她，温柔地笑：“傻姑娘，事情都不清楚，你自乱阵脚做什么……就算是季宇宸那出了问题，只要你想，那么你恐惧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她恐惧的事情？
颜夕努力镇定下来，她听到自己冷酷地说：“不，我没有恐惧的事情。”
她拿起手机，直接拨打了季宇宸的电话，抬眼看了眼葛天逸，赌气般开了外音。
电话响了三声，季宇宸接了，他语气很正常：“小夕，怎么了？”
“没事，想你了。”颜夕冷冰冰地说着情话：“你在做什么？”
季宇宸低声笑了一声：“刚开完会，正准备回办公室。”
“撒谎。”颜夕还没来得及说话，却是葛天逸直接出声了，他眉眼冷厉，神色间竟有了颜夕所陌生的三分狠戾：“你的办公室难道开在酒店吗？季宇宸。”
酒店？颜夕心一跳，下意识地看向葛天逸。
葛天逸端坐如松：“你可以否认，但是你的背景音骗不了人——位于C市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前的华美喷泉，那里的水声我很熟悉。”
哦，对，他当然熟悉，因为那是他外公的产业。
颜夕感觉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她很想质问季宇宸葛天逸说的是不是真的，她很想问他为什么要撒谎，更加想问的是，他去酒店做什么。
可是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甚至需要用力地握紧双拳，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季宇宸没有说话，他的呼吸透过手机传出来，不复平日的镇定，有了些许不易察觉的紧张。
原来他也会紧张呢！
这个发现让颜夕心里舒服了一点点，但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
她喝了口柚子茶，借此让自己放松一些，轻声地，仿佛春风拂雨般地道：“怎么了？宇宸，你怎么不说话？”
季宇宸站在酒店的玻璃门前，看着那个漂亮的喷泉，心里感觉像是被人用钝刀子在割，他哑着声音，慢慢地道：“小夕，我……”
他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完。
因为一道倩丽的人影，映在他面前的玻璃，慢慢走近，带来她独特的馨香和温婉：“宇宸，我们该走了。”
季宇宸甚至来不及反应，那端的颜夕就已经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葛天逸平静地看着她，看着颜夕平静的面容慢慢龟裂，转化到悲伤，进而是痛苦，最后恢复到面无表情。
他端起咖啡，微微一笑：“恭喜你，你已经出师了。”
颜夕抬起头，眼里依稀有着泪光，但是唇角却已经讽刺地扬了起来：“你知道的，季宇宸不会背叛我。”
或许，曾经的季宇宸可能会为了权势选择背弃她，或许，季宇宸也曾想过放弃。
但那绝对不是现在。
“你对他的信任还是值得赞赏的。”葛天逸笑：“不过我更欣赏的是你对自己情绪的控制。”
他微微俯过身来，目光灼灼，眼底荡漾着笑意：“一趟D国之旅，你对情绪的把控有了明显的长进。”
颜夕毫不客气地扬起眉梢，得意地道：“那是当然。”
其实曾经对她威胁最大的，不是程少彬，不是齐家，当然也不会是卢雯雯，对她的生命造成最大威胁的是，她自己。
她情绪极其容易被挑动，非常容易被激怒，但是心地又太软弱，很容易被抓住软肋攻击。
曾经受过的苦难，都已经融入她整个灵魂，太过脆弱的心脏承受不住外界刺激的时候就会自我保护，所以会隐隐有精神分裂的征兆。
所以她会为了一点点小事跟楚雅兰绝交，后面又不忍心直接揭开楚雅兰的真面目。如果换成现在的她，她估计能办得更漂亮，而且会让楚雅兰这辈子都不敢出现在她面前。
颜夕骄傲而得瑟地扬起下巴，露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经历了生死，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为了爱情哭哭啼啼寻死觅活吗？”
葛天逸紧紧地盯着她，非常认真，颜夕不闪不避，目光沉静。
两人对视良久，葛天逸才慢慢地笑了起来：“很好，这样我就不担心了。”
颜夕与他相视而笑。
“那你觉得，这个女的是谁？”葛天逸指了指手机。
虽然说自己相信，但是其实当时刚听到的时候，颜夕真的要气炸了，所以想都没想直接挂了。
颜夕想了想：“听这声音，感觉有点耳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咦，竟然还听过吗？葛天逸笑笑：“你等一下。”
他直接打了个电话给酒店经理，利用他的身份，很容易就弄到了季宇宸的行踪。
“你的信任看来还是值得的，季宇宸今天约了B市来的几个商家在谈生意，定了我们的会议室。”葛天逸一边看一边把手机推过来：“他说应该是这个女孩子，你看看，你认不认识？”
颜夕将他的手机转正，微微皱起眉看去……
看得出，这是一张偷拍的照片，但是难得的并没有模糊。
照片上那个女孩子，拥有婀娜多姿的身材，水汪汪的大眼睛，樱桃小嘴上有颗小痣，更增添了几分姿色，尤其是眼角眉梢那含羞带怯的娇怯，让颜夕一眼就认了出来：“啊，原来是她！”
“嗯？谁？”葛天逸是真不认识。
颜夕噙着一抹淡笑扫了他一眼，略微摇了摇头：“哎，你当然不认识了，这还是我们在D国的时候遇到的一个大小姐呢！”
看那衣着气质也确实不像是小家小户出来的，葛天逸皱着眉头盯着看。
“叫兰音，说是兰家的大小姐，为了逃避联姻跑去D国散心，结果被D国的战争给留在岛上吓得天天哭来着。”颜夕不屑地讽笑一声：“要不是我对这张脸的印象太过鲜明，她这换了衣裳打扮，还真不一定分辨得出来是同一个人。”
可不是嘛，当时在D国的海岛上，兰音大小姐多狼狈啊，因为四周危机丛伏，所以压根不敢穿裙子，自己又没带裤子什么的，天天穿着几条跟人买的廉价的并不合身的长裤，要多寒碜有多寒碜。
而现在这张照片里的兰音，已经恢复了她平时的优雅高贵，颜夕不过是扫了一眼，都看得出她那一身绝对昂贵到了极点的穿着。
葛天逸仔细看了很久，才慢慢地道：“兰家……不可小觑。”
对于B市兰家，颜夕其实并不了解，当时在海岛上的兰音虽然有觊觎过季宇宸，但是回国以后她就没了动静，颜夕自然也不会吃饱了撑着的去关注她。
毕竟她每天都忙得很，要不是这一次兰音又自己跑出来，再过一阵子颜夕可能都快把她给忘记了。
颜夕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点了一下，兰音的照片便缩小不见了，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个兰音对季宇宸可是上心得很，当时他昏迷着，人家都能偷偷跑进去看他，看来这是准备干票大的了。”
“你准备怎么做？”葛天逸单刀直入。
颜夕磨拳擦掌，眼底闪过一抹冰寒彻骨的狠意：“当然是——照脸抽！”
像这种明知道对方有女朋友还往上边凑的女人，就不值当心软，你的退让只会成全她的野心。
颜夕抿了抿唇：“当然，更重要提，我得弄清楚季宇宸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既然是开会，为什么要去你们酒店，又为什么会和她一起。”
感情出了问题，不一定全是小三的错，一般来说，更大的问题，是出于你身边的那个贱男人。
是他的软弱给了小三可趁之机，是他的不要脸增长了小三的野心。
颜夕眼眸微眯，如果说季宇宸立场端正还好，如果不端正……那他就跟兰音一块儿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