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的付出确实得到了回报,红滩磐石堡垒一下子就被打懵,别说是还手了,能保住各个主要阵地不丢失,就算是阿舒尔神开恩显灵。无论守备团还是维和分队,恐怕都没有多余的人力、物力、精力用于搜救。换句话说,张成栋、奥莉还有阿维鲁,目前只能躲在地道里面继续等待机会。
出发的时候,他们都灌满了军用水壶,顺便给背囊/肩胛突挂包塞了几包干粮。张成栋晃晃自己那只87式铁水壶,非常欣慰地听到了潺潺水声,只要这些清澈透明的液体还在,他就能原地潜伏至少24个小时,并且还能匀给奥莉不少。不过,俩人共处这么一个狭窄地洞,要是时间拖延太久的话,某些不以意志为转移的生理需要,想要解决的话确实比较麻烦。
一想起这些尴尬事情,张成栋的太阳穴就开始嗡嗡作响。与此同时,第53翼队的那位拉玛苏骑士,也碰到了一些不得不去面对的问题。他/她已经结束了故障排查,不再操纵机甲蹦蹦跳跳,但这位叛军驾驶员,却也没有扑棱翅膀立刻起身飞走。但见空战拉玛苏蓦地仰起脑袋,从造型复杂的口器当中,发出一声来自于灵魂深处高亢咒骂:
“遭天谴的钻屁虫!”
张成栋的耳膜被震得嗡嗡直响,不过他倒是很能理解这家伙的心情。如果他开车开到半路的时候,突然间又是爆胎又是电瓶失灵,那他也会双手猛砸方向盘,毫无风度地来上一段标准国骂。但是,叛军骑士遇到的麻烦,明显要比汽车爆胎麻烦的多:
空战拉玛苏的平衡短尾被防空炮火伤的不轻,故障排查刚刚结束,前两节就“噗通”一声掉到了地上;位于右侧的那两只膜翅扑翼,收入凹槽之后直接卡在了那里,不管驾驶员怎么折腾,乃至于用手指直接抠抓,就是不肯乖乖听话。
扑翼修不好,机甲就飞不成;机甲飞不成,那它就得钻进危机四伏的热带雨林,走上几十公里才能返回航标城。叛军骑士显然是个既谨慎又爱护坐骑的人,他没有选择极其考验机甲关节的步行归队,而且亲自出舱作业,尝试对空战拉玛苏进行野外抢修。
伴随着细不可闻的加压空气外泄声,“53-0X”的顶部装甲舱盖向后缓缓打开。与张成栋先前的想象不同,外星机甲并没有使用血糊糊的仿生骨骼,或者散发蓝光的超导悬浮,连接舱盖与机身的,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金属铰链而已。
负责操纵拉玛苏的思想者骑士,当然也不是身穿姹紫嫣红的紧身驾驶服,从头到脚泡进营养粘液当中。他从顶部舱口爬出来的时候,身上只有一套剑麻布材质的短袖防暑服,上臂、脚爪、重踝、小腿以及那条好像鞭子一样的尾巴,全都亮闪闪地暴露在外。
全须全尾而且活蹦乱跳的思想者就在眼前,真实的不能再真实。张成栋悄悄地给奥莉打了一个手势,邀请女孩过来一起观看。/翼王他老人家在上,我这还是头一回看见旋律连续体的实际掌权种姓,之前就只有雪风议员的复杂描述,外加那些清晰度堪忧的黑白照片。/
避风港行星的本地脊椎动物,无一例外全是六肢结构。持镰者的中肢退化成了肩胛突,执笔者则是演化成了类似蝙蝠的膜翅,这两个种姓的外表,还算是比较符合地球审美观,很容易就能让虫洞对面的普通人接受。然而,与地球人同样拥有四肢的思想者,却是真真正正的异世界来客,让人一看就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这可不是因为那条尾巴。实际上,“53-0X”男性驾驶员的全身上下,最不诡异的就算这条尾巴了:
他的皮肤表层呈现半透明,随着外界光照时刻改变当前肤色;他的头顶、后颈与肩胛生满棘刺,不像是人类的头发,反而更接近自然生成的矿物结晶;他的上肢细长结实,伸展开来肯定能够越过膝盖,下肢则活像是以“超可动”为卖点的机器人玩具,可以在反曲与正曲之间任意切换……
除此之外,还有雪风议员老早就介绍过的额顶第三目、可以随意增减数目的手指脚趾等等等等。如果按照生物分类学,这种能让人做噩梦的诡异生物,与营造者居然能够放进一个属,但后者看起来只是特别柴特别瘦的稻草人而已,差别之大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比照片上可怕多了。”奥莉薇拉几乎偎依在了张成栋的胸口,目光就像受到磁铁吸引一样,牢牢地牵系在拉玛苏骑士身上:
“老大,我刚才在想,雪风议员的本体,难道也是这种诡异模样吗?”
“可能会更瘦一点,身上没那么多棘刺,就像照片上照的那样……”张成栋觉得喉咙里就像被人塞了一团海绵,说出来的词句又暗又哑,连他自己都听不大清楚:
“反正不会太吸引人。她要是用自己的本体上电视,估计人气会一下子狂降。”
“一个人的魅力并不仅仅取决于外表。雪风议员能够得到真壁元一朗誓死效忠,说明她还是有些本事的。”奥莉薇拉说话的时候虽然细如耳语,但却都是意思明确的肯定句,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
“我还记得她对拉玛苏骑士的评价。雪风议员说过,这个群体相当抱团排外,普遍拥有一种骄傲自大的优越感。老大,对这种人喊话劝降,应该没什么用处,要不要……给他脑袋里面塞块铅?”
女孩的提议很有诱惑力。张成栋做过估算,他们与空战拉玛苏的直线距离最多也就二十米,只要仔细瞄准,哪怕是用警用的64小砸炮也能爆头,更别说是AKM了。但是,打死这个拉玛苏骑士,真能改善幸存者们的当前处境么?
“别开枪。”张成栋感受着喷在胳膊上的温热鼻息,略作思考之后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