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和你看到了同样的东西,一个直立行走、披着披风,有脑袋也有四肢的陌生人。”沈熙和把防蚊服搭在肩上,信步走到邻家小弟身边,“我想,咱们的老板欠所有人一个解释,对不对?”
“有你们这样的员工,我还真是不幸。”伊南娜本来已经走到了奇毅面前,一听到这句话,立刻就把身子转了过来:
“我没有什么需要向你们解释的。实际上,我自己还有一堆问题他妈的想问呢!”她把右手放在腰上,气势汹汹环顾一下四周,脸上的愤怒并不像是纯粹的演技,仿佛真的发自内心深处一样:
“首先声明,我没有指责诸位的意思。在陌生环境遭遇突发事件,诸位遂行自卫无可厚非,但凡事都不能过度,区区一个路障,值得如此大费周章么?!”
沉默。并不友好,甚至可以说充满敌意的沉默。国家人民军指战员没一个脸色好看,持镰者官兵听了翻译之后,也有不少人当即呲出了犬齿。最后,还是远征队实质上的领导人奇毅主动打破僵局,回应了影武者的这番指责。“首先,这不是路障,而是陷阱。”奇毅背好95步枪,冰冷的话语似乎连硝烟都能驱散:
“其次,至少有一个二人小组参与了陷阱设置,一个人负责拉绳启动机关,另外一个人负责掩护射击。你可以从真壁节下那里听到同样的说法。”
“谢谢,我看的比你们所有人都清楚,负责掩护的是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他们总共只打了一枪,而且还是对着洞顶打的。”伊南娜摇了摇头,似乎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我确实需要真壁节下帮忙。荣誉骑士节下,你们刚才击毙或者击伤设陷阱者了么?为什么没有继续深入追击?”
“非遗憾,我们没有取得明确战果。”真壁元一朗明显有些尴尬,他操纵既应机兵低下脑袋,用扩音器闪烁其词地答道:
“最开始,我只是进行了鸣枪示警,没有瞄准目标进行射击。他们的移动速度非常快,我和奇上校的射击,应该都没有击中……应该吧。我方之所以放弃追击,也是因为无法确定对方的去向。”
“非常感谢,你没有贸然使用‘敌人’这个词。”伊南娜。月影点了点头。她先是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扫视了一番远征队员,这才回过头来面对奇毅,态度坚决地说道:
“上校,设置陷阱的那些人,应该只是在试图迟滞我们而已。我还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但我猜测,他们可能前来躲避沙漠风暴或者其他危险的独立部族。当然,没有加入邦联的部落是不得使用邦联设施的,我可以对他们喊话,要求这些退出通道,至少不能再对远征队的行动进行干扰。”
“我觉得没必要这么做。”奇毅一口回绝了这个提议,没有任何商量:
“路上的意外够多的了,影武者女士。为了防备这些不明身份人员,远征队只能边搜索边前进,时速很可能会降到8公里甚至5公里以下,没有多余时间浪费在外交上。去找把工兵铲,伊南娜。月影,我们要在五分钟之内把这堆垃圾全部搬走!”
隧道重新恢复通行,实际上是在五分钟又二十秒之后。东方骏干活的时候被碎石绊了一跤,但也因祸得福,找到了一颗又细又长,边缘还带着锯齿的乳白色尖牙,与重鬣兽的前排撕咬齿没有任何区别。更糟糕的是,参加垃圾清理的十五个人里面,超过一半都发现了类似的残骸。
远征队现在待着的地方,是一座未投入使用的低品位煤矿,而不是专门给虫兽开设的健康牙医诊所。联想一路上看到的那些弹痕,以及墙壁上纵横交错的利爪劈砍痕迹,东方骏猜想,那个搬进秘密通道的倒霉部落(如果真存在这么个部落的话),肯定是和入侵虫兽大打了一场,而且双方的损失不在少数。
由此引申的话,石桥对面的主隧道,说不定就是这个部落自己主动炸的,目的就是为了就是缩短防御正面;这帮人设置陷阱的目的,恐怕也是为了阻挡虫子的进一步侵略,所以才会在面对远征队的时候只挨打不还击……但这些不过是没有根据的纯猜测而已。如果秘密通道当中的沙民部落,打算在远征队身上碰碰运气的话,真不知道会闹出多少麻烦事,而事态的发展,也肯定会脱离奇毅的控制。
越过垃圾堆之后的路程,车队走得极慢极慢,只比走路快上那么一点。实际上,奇毅也确实指定了几名战士下车步行,他们的自动步枪都加装了枪挂榴弹发射器,要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一扣扳机就能糊对面一脸;五号车的持镰者则把武器换成了冲锋枪和手枪,相比笨重的步枪,明显更适合这个潮湿、阴暗、逼仄,几乎能让人患上幽闭恐惧症的恶心地方。
按照伊南娜给的地图,远征队距离主隧道还有三京畿里左右,等众人拐上了大路,还要曲里拐弯地走上二十多京畿里,才能看到通往沙漠的出口。无人侦察车嗡嗡地鸣叫着,徘徊在强袭武侍正前方一百米处,越野轮胎不断压碎脆弱的煤块,发出树枝折断似的“咔嚓”声响。枯燥乏味的行军持续了大概四十分钟,但身披斗篷的神秘人却始终没有踪影,就在东方骏无聊到抛掷手机玩的时候,昏暗的巷道环境终于发生了改变。
车队驶入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宽敞的椭圆形空间,长、宽都超过二十米,高度也有十米左右。邦联在这里支起了好几根水泥柱,并且还用木料制作了额外的支撑架,但这些木架和柱子的底部,都染上了厚厚一层暗色污渍,让人一看就想起凝固多时的血痂。更糟糕的是,穹顶上还有一个黑洞洞的开口,鬼知道会不会从那里面突然跳出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