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看见了,在左边……动静好大。”东方骏把手机搭在前额,努力地踮起脚尖:
“好像有放电?我瞧不太清,熙和姐,那边是不是有东西放电?”
“对。我也看到有电火花。”沈熙和用左手掩住口鼻,右手紧抓围栏的同时上身前倾,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细缝:
“很大的尘暴,而且一直往左边移动。阿骏,你看到有几个移动物体?我数到三个,都是长条形的,又黑又粗。”
“我看不清楚。”东方骏又试了一次,终于还是承认了力有不逮。他瞅了一眼伊南娜,发现女特务正用人肉望远镜看的热乎,心里顿时又是一阵沮丧。“只能等距离拉近了。这个苏卡卢,也不解释解释!”
中队总旗可能听到了这句抱怨,也可能没有。苏卡卢倒背双手,踌躇满志地站在舵轮前方,对频繁飘来的沙土完全不屑一顾。不过,他好像并没有观察那团放电沙暴,顺着他的视线一路向下,不偏不倚恰好就是狙击舰引以为豪的主炮。
从这个方向望去,凝聚热光主炮就像一个四角遭到切削的矮扁长方体,向前伸出一根截面呈现六边形的短粗炮筒。虽然说是炮筒,但那根管子却射不出任何炮弹,它的内部结构其实就是缆线围着透镜,用于将高能激光聚焦并射出,在目标身上瞬间熔出一个大洞。
/要是这东西开火,/东方骏瞅着这件虽然其貌不扬,但体积却胜过二层楼房的褐黄迷彩炮塔,相当忐忑地舔了一下嘴唇。/我肯定躲得远远的。不说强光,光是电离空气就能把人烧熟了。/
玩战场牌的时候,东方骏没少依靠狙击舰扭转乾坤。旋律连续体把这种战舰和“直瞄火力步兵支援战车”归为一类,但狙击舰的火力足够对付大型主力舰或者部落母舰,就连三人厚的要塞外墙都能击穿。/这东西的输出功率,恐怕得用“GW”来计算。/东方骏的视线在主炮与沙暴之间不断游移,嘴里就像吞了一斤干砂似地又干又燥。/沙尘暴里的那些怪物,应该也能对付吧。不对,它必须能对付,要不然就麻烦了!/
狙击舰继续保持着当前航向,一公里接一公里地缩短着距离。在东方骏的视野当中,沙暴规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长条形不明黑粗物体的轮廓也变得清晰起来,透过舰首沙尘以及放电尘暴的干扰,甚至还能看到那些东西体表的硕大骨片——
/沙龙/
这个名字宛如雷霆,在东方骏脑中轰然炸响。他见过这东西的死尸,吃过这东西的幼体,图画、照片更是看过不知多少,但亲眼目击活生生的巨型成年种群,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老天爷,还有翼王爷爷啊。/东方骏充满敬畏地望着这些巨型沙漠生物,整个人就像坐上过山车一样晕晕乎乎。/这得有多大?这得有多少?它们不仅仅能在地下挖洞,而且还能再沙海表面巡游,这简直是,这简直是——/
“轰嗡嗡嗡嗡——!!”
伴随着雷霆也似的怒吼,块头最大、体色最深的领头沙龙将前半截身体猛然竖起。蛇形巨躯覆满鳞片,仿佛一尊巍峨的擎天巨柱,翻涌的沙尘瞬间便被穿透,砂砾哗啦啦地刮擦骨板,迸发出一簇又一簇的闪亮火花。
一头、两头、三头、四头,众多沙龙争先恐后地扬起身躯,制造出一阵又一阵壮观尘暴。天空万里无云,就像有史以来最大的蔚蓝幕布,沙漠平坦辽阔,仿佛被魔法化作固态的褐黄海洋。在这座无边无垠的舞台上,庞大的沙龙种群可以尽情地兴风作浪,它们晃动全长十余米乃至二十余米的巨体,重重碾过烈日下的滚烫黄沙,就好像这片罕有生命存在的死地,只不过是用来散步消食的后院而已。
“够劲……”东方骏喃喃自语着,目光始终无法离开领头沙龙。热浪翻滚,将地表附近的景色变得朦胧而又夸张,愈发增强了视觉效果。/苏卡卢说的没错,这趟来的真值。什么3D大片也赶不上身临其境,这可是货真价实地与巨兽同行——/
他的心里突然咯噔一声响,就像堵塞泉源的石头突然松动。/我是傻瓜么?/东方骏恼怒地抄起手机,连点带划飞速调成相机模式。“熙和姐,我最多再拍二十张,你也帮帮忙!”他一边“咔嚓咔嚓”拍照,一边含糊不清地向邻家大姐求助道:
“视频我是真没空间了……又竖起来了!领头的又竖起来了!好看好看,这拍下来绝对能上电视!”
“地球媒体很快就会发现,虫洞对面永远不会缺乏新闻题材。”伊南娜。月影收起吓人的长眼球,容貌开始变得更加接近地球女性。她看上去似乎颇为自豪,就好像那群沙龙是自家养的一样:
“一百腕尺的沙龙,就像海市蜃楼一样罕见。没什么能阻挡他们,无论岩滩、沟壑还是密集的辫状沙丘。看看它们的雄姿!傲然挺立的雄姿!这是对外来者的示威,同时也是对领地主权的宣誓,对沙龙来说,唯有它们才是这片沙漠的真正主人!”
沈熙和耸耸肩,在拍摄沙虫的同时,也把这段慷慨的演说录了下来。女特务对自己的演讲效果显然非常满意,刚用汉语说完,紧接着就用本地语言再来了一遍。然而,中队总旗的反应,却和两位合同雇工完全不同。“我佩服你的文学才能,特工女士。”苏卡卢用的是下行语,显然不打算进行两人之间的私密谈话:
“不过,事情背后的真相其实并不复杂,有些时候甚至简单的毫无美感。很久很久以前,不羁之民刚刚进入浩瀚沙洋的时候,确实对沙龙充满了敬畏,很多人甚至认为它们是内尔格勒的看门人,由那位掌控冥府的神使一手创造。但我们不到一百年后就了解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