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下,尊敬的长官。”雪风不打算故作谦虚,同时也懒得理会见鬼的上下级关系,绕过主射手和副团长直接说上了话:
“我认为,是时候把真本事给亮出来了。”
“你的表现非常出色。配得上生命之树勋章。”瘦干棍似的副团长点点头,干脆地许下承诺,“继续努力,选锋步兵!让我们一起为阿舒尔神献上荣耀!”
附近几个听到对话的持镰者,尤其是选锋步兵排的那位排长,立即啧啧地发出了赞叹。但他们刚把羡慕的眼神转向萨利阿姆(雪风),情况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半圆周的特大变化。“感谢你的好意,尊敬的长官。”雪风向瘦干棍略一点头,为了防备地球狙击手,并没有像平常那样举手敬礼:
“地球人正在对我们的新战术进行评估。在下诚恳地向您建议,希望长官能够抓住这个机会,尽快更改现有的作战计划。如果一、二梯队想要交替掩护撤退,最好趁现在马上进行。”
选锋排长发出一阵愤怒的咆哮,冒着被击中的危险挺直腰板。上一忽还在羡慕嫉妒的持镰者士兵,这一忽恨不得张牙舞爪地扑上去,把萨利阿姆直接生吞活剥。实际上,要不是间瞄曲射的余威尚存,主射手保证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把抓住萨利阿姆(雪风)的护肘,仿佛收拾小辈那样把他猛地拉到旁边。
雪风甩开了主射手的拉扯,平静地迎向副团长的视线。营造者僵硬地站在原地,宛如一根晒干了的枯树枝,他在足足三个心跳的时间里一言不发,环绕第三眼的皮肤就像刚刚做了灸烧,红的像要滴出血来。
营造者的外表塑形能力非常有限,别说是影武者了,比思想者差的都远。然而,副团长此刻的表情却是异常细腻,仅仅只是真眉、第二眼睑与前额突的几下耸动,就传达出了包含惊愕、理解、赞同、恼怒、无奈、隐忍在内的十多种不同情绪。
“注意你的言行。”当他最终开口的时候,蕴藏在词句当中的寒意,甚至能让战车翼子板当即结冰:
“回去继续战斗。作战指挥不是你该插手的领域。”
“尊敬的长官,如果你能向团长提及此事——”
“睿智的团长早就有过明确命令。给你,给我,给全团的无畏勇士。”营造者厉声打断雪风,宏亮的声音盖过众多枪炮声响,在伤痕累累的公路上反复回荡:
“‘粉碎蓝星抵抗,探明前方大型居民点情况,尽可能多地捕获蓝星俘虏’。完成这些任务之前,我们绝不后退。为了阿舒尔神!”
“为了阿舒尔神!!”
上百名持镰者齐齐呐喊,自豪地擂响钢铁胸甲。数十发炮弹在黑崖壁上同时弹着,隆隆爆炸回荡整座山谷,滚滚黑烟直上九重云霄。在这一刻,霜雪之风明白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她只能把期望寄托在陨坑工地上的陆战团长,希望“谨慎的”纳西尔能够及时察觉当前的危险情势,把部下们从死局当中解救出来。
这个愿望落空了。纳西尔毕竟是个连续体军人,与霜雪之风在思维方式上有着本质不同。只要有哪怕一丝获胜的希望,他们都不会轻言撤退,更何况,陆战团手里一直都藏着王龙棋,只是一直没有打出来罢了。
雪风差点忘了这件事情。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一直跟前线的步兵厮混在一起,不知不觉间也受到了这些持镰者影响,关注的东西只剩下眼前的一亩三分地。然而,从陨坑方向传来的隆隆脚步声,一下子就点燃了雪风心中的火种,将那块曾被遗忘的记忆角落照得无比敞亮。
加强给陆战团的,可不止一个选锋步兵战斗队。宫殿卫队派驻航标城的第503地上翼队,昨天夜里紧随团司令部通过了虚空桥,九架拉玛苏除一架留在对岸警戒入口之外,其余八架全部踏上了蓝星土地。
拉玛苏骑士的斗争欲望,在连续体社会是出了名的强烈。他们没有赶能与地球同行的对决,又在破破烂烂的陨坑工地待命一整夜,肯定已经闲的浑身发痒了。不过,纳西尔给了他们活动身体的机会,这位团长把503翼队当作了透甲钢锥,打算用机甲集群的迅猛攻击,将黑崖壁上的地球守军一举粉碎。
脚步震撼地面,汽笛响彻群山,五架拉玛苏排成标准的一字纵队,步履坚定地踏入众人视线。503翼队没有隐藏自身行踪的打算,他们自豪地打出金羽大纛,让阿舒尔神赐予的荣誉番号迎风招展,绣满楔形文字的绶带骄傲飘扬……
纯用虫族骸骨编缀而成的五重流苏,沉重地缠绕在黑铁旗杆。翼长帕拉沙尔按照久远以来的惯例,驱动座机走在行军纵队的最前列,画满整套左肩甲的战绩标识,就连雪风看了也是心中一动。
与空战装甲壳相比,陆战型号显得异常粗壮,被表面硬化钢附加装甲所包裹的躯体,看上去就像一块未加雕琢的钝重铁块。但他们的时速仍然超过战车将近一倍,血红色的定向培育双眼,即便在无月的黑夜仍能准确捕获目标。在虫族战争当中,地上翼队不知有多少次力挽狂澜,在喧嚣的虫群侧后刺出致命一击。
翼队轻易地超过了第二梯队,涂有双色迷彩保护漆的壮硕身躯,距离死伤枕籍的直角拐弯只有一步之遥。争吵、抱怨、呻吟、诅咒,所有这些声音在第一梯队尽数消失,持镰者、执笔者与营造者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就像在原点城五体投地的香客那样,敬畏地为机甲让出通道。
“拉玛苏。”主射手虔诚地低下头颅,丝毫不顾打中路基的一整梭地球子弹,高声喊出那个神圣的名字。“拉玛苏!”营造者团副在迫击炮弹的冲击波中昂首挺立,振臂高呼。“拉玛苏!!拉玛苏!!!”上百名官兵共同加入合唱,狂热地向五名骑士伸出裹甲手臂:
“神祝福你的名字,拉玛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