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全速跑动在小巷里,一边跑一边四处张望,背后书包像拨浪鼓似的左右甩动,两边街道的景物在视线里飞速后退。
林修想停下来询问路人,但又害怕耽误时间,脚步不敢稍有停留,一面奔跑一面贪婪地扫视着,不肯放过任何一处细节,但始终没有捕捉到想象中应有的那部汽车。
“难道我想错了?”林修喘着粗气,一边跑一边想,“难道晚报里的新闻,跟这次诱拐女孩,是两次不相关联的孤立事件?或者说,他们可能不像我想的那样,是一个分工明确专门诱拐贩卖儿童的犯罪团伙?还是说……”
突然!
眼角余光扫到一辆灰色桑塔纳汽车停在路边,外地牌照,车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显然很久没有洗过车了。
“嗒!”
林修猛然一脚踩在地上,刹住身形,身体在惯性作用下往前倾倒,又踩了两步才停下,随后林修调转方向开始往桑塔纳的方向跑。
就在跑动的过程中,林修看到了那个穿着花布褂的中年妇女,这时她怀里又抱了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身上穿着一套熊宝宝毛绒睡衣,满脸泪痕。
从中年妇女行进的方向看,她正在疾步赶往桑塔纳,林修的猜测没有错,这绝对是一个流窜各地的犯罪团伙。
那个中年妇女几分钟之前才抱走一个小女孩,转过几个街角又抱走一个小男孩,何等的丧心病狂!
林修目眦欲裂,忍着肺部因剧烈呼吸产生拉伤的痛楚,拼命地跑向那辆桑塔纳。虽然林修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大喊停车、住手,但桑塔纳的司机显然很是警觉,一看见林修直线向自己这面跑来,立刻发动没有熄火的桑塔纳,在中年妇女上车后马上踩下油门。
眼看桑塔纳开始加速,林修心急如焚,一边狂奔一边大喊:“拦住他们,拦住他们!他们是人贩子,拦住那部车啊!”
可两条腿怎么追的上四个轮子的机动车,很快桑塔纳就拉开了距离,旁边路过的人们纷纷侧目,但没有谁真的上去拦车,连真实状况都没搞清楚,谁敢贸然以血肉之躯去追堵披着钢铁外壳的汽车?
林修急得两眼发直,但没有再傻乎乎地追下去,光靠跑肯定是追不上了,林修停下后一边喘气一边四处张望,肺就像风箱一样扩张伸缩,呼哧呼哧的响。
“停车,停车!”眼见一部绿皮出租车缓缓驶过,林修猛然跳到马路上,张开双臂拦在出租车正前方。
出租车司机不紧不慢地踩下刹车,缓缓行驶的出租车减速停靠,林修片刻不停,跑到副驾驶座旁拉开车门就钻进去。
“干嘛呢,这么急?”司机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国字脸,络腮胡,嘴里叼着一根金圣香烟,斜着眼睛狐疑地看着林修,哪有人拦车会像个护崽的母鸡一样跳到车前?
“师傅,追,快追那部车。”林修强压着肺部的剧痛和两腿的酸软,指着逐渐远去的桑塔纳,大喊道,“那部车里是人贩子,拐了好多小孩,光我看到的就抱走了两个,快追啊师傅。”
国字脸男人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盯住林修深深的看了两眼,只见林修满头大汗,目光急切,面色苍白,一副刚跑完五千米的样子,绝不像是在开玩笑。
“草,坐稳了。”国字脸呸的一下将嘴里剩下半根的香烟吐出窗外,右脚发力将油门一踩到底。
绿皮出租车发出“嗡”一声闷响,冲着桑塔纳离开的方向直追而去,这时十字路口的红灯恰巧亮起,国字脸司机直接闯了红灯,眼都不眨。
见出租车司机如此坚决,林修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些许,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啊。
“师傅,能追上么?”林修缓过气后,低声问道。
国字脸冷笑一声,回道:“老子飙车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景城的哥中的舒马赫,你安心坐好,老子分分钟追上个狗日的人贩子。”
“谢谢师傅,一定要快,超速红灯罚了算我的。”林修身上虽没了现金,但还有一部全新的手机,如果要应急抵出去也无所谓。
国字脸豪爽大笑道:“开老子玩笑呢,这种逼事是个男人就不能怂,罚款算个屁,就算把我驾照吊销了我也得追上个狗日的。我要是不把他们打出点绿屎来,就算他们没吃过韭菜!”
“呃。”林修听了这句霸气十足非同凡响的狠话,登时有些无语,不过他可没工夫化解尴尬,马上掏出手机拨打110。
“喂,110,我要报警,我找到人贩了,他们正在一部桑塔纳轿车上,我现在正在和一部出租车的司机师傅追他们。是的,我确定就是他们,我是目击者,我亲眼看到穿花布褂拐走小孩的那个中年妇女上了车!是的,拍照是赣X806……还有一位看不清!我们现在在……”林修转眼看了下两边的街道,一时想不起道路的名字。
“宝山南路!”国字脸司机及时说道。
“我们在宝山南路,你们快派人拦住人贩的车!”
等林修挂了电话,目不转睛直视道路前方的国字脸问道:“喂,小兄弟,110怎么说?”
“他们说附近派出所的警力已经出动了,马上会跟交警部门通报,让交警设法在前面拦截。”林修松了口气,“这些人贩应该跑不掉了,不过咱们还是应该继续追下去。”
说完,林修将请求的目光投向司机,他怕司机听到交警出动了,就放弃追击。
“当然要追,这些狗日的狡猾得很,我们要是一直跟在后面,他们有可能绕开警察,或者弃车逃跑。咱可不能让他们跑了,这帮丧尽天良的王八蛋一个都不能放过!”国字脸拍了下方向盘,斩钉截铁地说道。
“对,不能让他们跑了!”林修应了一声,心中感叹这次可真是多亏了自己运气好,碰上了一个敢作敢为的好人,万一碰上的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出租车司机,一听见追人贩就拒载,或者故意跟丢,或者停下来等红灯,那么都很有可能会追丢这部桑塔纳。
“不对劲。”国字脸突然说道。
林修的后背一下绷直,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这是出城的路,那些狗日的要出城,看来他们很有经验,不是第一次被追了,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要出城躲开警力。”国字脸面色凝重,尽管他一直在拉近与桑塔纳的距离,死死咬住了桑塔纳的尾巴,但在车流不息的马路上不能像美国大片里一样横冲直撞,始终差了一点距离,无法撞停桑塔纳。
“没事,看,前面有交警!”林修伸手指着前方,路边执勤的交通摩托警锁定了桑塔纳,拉响警笛追了上去。
“前面的黑色桑塔纳,立刻停车!立刻停车!”
喇叭传出交警的喝令,可这非但没有让人贩子束手就擒,反而刺激到他们,让他们更加疯狂。当下,坐在桑塔纳里的司机猛打方向盘,黑色轿车就像蛇一般走起了S形路线,把两部交警摩托都撞倒在地,人仰车翻。
道路两旁响起接连不断的鸣笛声,不断有车辆因为桑塔纳的疯狂举动被迫急刹车而后被后面的车追尾,或是刮蹭到其他车辆,马路上很快乱作一团,叫骂声、警笛声,汽车笛声交汇糅杂,响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