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冉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去拜拜菩萨了,为什么他的告白总是会夭折在摇篮里,这么好的气氛,眼看他就能捧着小美人的脸了,从哪里跑出这么个煞风景的家伙。他随着宋玉华的视线回头看时,一个十一二岁的灰衣少年,眉眼还算清秀,脸色却很灰败,他满脸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不是让你别再来了吗?你怎么又来了?”
“原来是你啊,小狼,我们又见面了。”宋玉华朝他招了招手打招呼。
那少年正是宋玉华上次遇见的小狼,他扬着下巴晃着腿,“你还敢来,看来上次没吃够亏啊。”
宋玉华却好似没看见他的冷脸似的,有特殊技能的她即使不用身体接触,也能感受到来自别人的善意或者恶意,因此她不但不生气,反而既笑又有点埋怨的意思,“还说呢,上次你都不肯帮忙,结果我差点被人贩子给拐跑了。”
小狼先是皱了皱眉,然后恍然大悟,勾了嘴角了然又讥诮的笑了,“我说怎么好些日子没见三娘子了,原来是不长眼,得罪了贵人。”
宋玉华看了一眼韩冉,没有答言,小狼抱着胳膊继续冷声道:“那个女人手上不知沾了多少妙龄小娘子的血,也没见哪个人去找她的麻烦,想来是那些小娘子身价不够高的缘故。”
宋玉华闻言不知为何,竟突然理亏起来,因为见到小狼而眼中亮起的光也渐渐黯淡下来,韩冉怎么忍心看她失落,抬手抚了抚她的肩膀,看向满面不平的小狼,“据我所知,并不是官府奈何她不得,只是她受人保护,这这位保护者才是官府真正奈何不得的人物。”
韩冉见小狼想辩驳,继续补刀,“这位保护人贩子的人恐怕才是真正为人所不齿的吧。”
宋玉华虽然没帮腔,但她眼尾圆润的弧度表示她还是挺赞同韩冉的话,只是她没想到小狼就像被踩中尾巴的猫一样简直要气的跳起来,“你胡说什么。三哥才不是那样的人。”
他气咻咻的说完之后,不知怎么又得意起来,“你们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在三哥的地盘,还敢口出狂言。”
韩冉从见到这个叫小狼的少年就知道他的身份,山狼将来最亲近的下属,因此他出言相激也是故意为之,见他如此,便顺势道:“巧了,我们今日要找的正是这位,不知这位小兄弟可否引路?”
“我三哥也是你们想见就能见得?”小狼倨傲的哼了一声,“他才不会随便见外人的。”
接下来,韩冉真是恨不得把这家伙的半边肩膀给剁下来,因为就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宋玉华猛地一下伸出胳膊拍了拍小狼的肩膀,“不要这么小气嘛,就给我们引荐一下呗。”
小狼翻了个白眼甩开宋玉华的胳膊,“别套近乎,我还有事呢,不想跟你们浪费时间。”
宋玉华却狡黠的眨眨眼睛,“如果你帮我,我也会帮你的哟。”
“玉华,我知道---”韩冉本想告诉她,就算无人引荐,他们也可以见到山狼,但宋玉华却带着志在必得的微笑,眉眼都有愉悦的光华,“你想见到的那个人,我可以让你见到他,你的积蓄可以留下来做那件更重要的事情。”
小狼左手抓住衣襟紧张的退后两步,面上浮现警惕的神色,“你--你怎么知道?”
“你也知道,我们这样的贵人呢,想要知道点什么并不是太困难的。”宋玉华耸耸肩,故作姿态的说道。
“你真的会帮我?”小狼不太信任的问道。
宋玉华仰首朝韩冉得意的挑了挑眉,然后才回答:“当然,只要你先给我们引荐山狼,然后我就可以让你见到那个人。”
韩冉真的要对宋玉华刮目相看了,“你怎么知道他想见谁?”他以眼神示意着在前面带路的小狼,“还知道她要攒着积蓄?”
宋玉华眼珠动了动,然后眯着眼睛笑道:“我就是这样一个无所不知的贵人呐。”
韩冉再一次觉得他的心要化了,他顾不上去想宋玉华为何知道了,他只想上手去捏因为笑的开心而鼓起的双颊,于是他真的上手了,就在他的手要碰到那细润脸颊的时候,“到了。”面无表情的小狼回头说道。
毫无所觉的宋玉华闻言立刻快步朝低矮破败的大门口走去,韩冉的手徒然顿在半空中,小狼却咧嘴笑了笑,其中尽是恶意嘲笑的意味。
“怪不得一定要人引荐,”宋玉华嘀咕着,“这样的破地方,谁都不会相信长乐坊之主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若不是住在这样的地方,恐怕三哥早就没命了。”小狼一面与躺在门口睡觉的大胡子打招呼,一面回答。
韩冉将探头探脑往院子里张望的宋玉华护在身后,“若是有旁人知道他的住处,恐怕一天恨不得来三十波刺杀的刺客。”
宋玉华也不知听清没有,她只注意到院子里喧闹情景,虽然大门灰矮破败,但院子却很宽敞,院子里大约有十几个人,三三两两分成好几堆,有两个裸着上身的大汉在呼呼哈嘿的比划招式,身上的汗滴在阳光下还发着亮,还有四五个人团聚在一起哼小曲,其中有一个瘦小的盲眼男子坐在他们中间谈着琵琶,角落里还有一男一女亲昵的靠在一起,眼看两人的脸就要重合在一起,宋玉华的眼睛都瞪大了,哪下一刻她的眼睛就被韩冉温热的手掌盖住了,“什么嘛。”她不满的想扯开韩冉的手,继续围观。
“会长针眼的。”韩冉的手温柔却不容拒绝的捂住她的眼睛,伏在她耳边轻声道。
宋玉华的手立刻乖乖放了下来,任由韩冉将她揽在怀里,盖住她的眼睛。
“红娘子,你就不能克制一下自己吗?这里越算大庭广众了,你要点脸行吗?”
宋玉华听见小狼的语气非常恶劣,但被她呵斥的女子却一点都不在意一样,反而娇声笑道:“小狼兄弟怎么把外人也带进来了?三哥不是说过,不许带外人进来的吗?”
“这院子里还轮不到你说话,靠着爬男人床挤进来,你就管住自己的嘴。”小狼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而且今天这两位客人恐怕还有些来头呢。”红娘子话音刚落,韩冉就放下盖在宋玉华脸上的手,因此她正巧看见那红娘子脸上讥诮不善的神色,“是她。”宋玉华扯住韩冉的衣角低声道:“我见过她,她以前曾经在街头卖艺走绳索。”
比起她当日在街头见过的妍丽美人,她仍旧一身红衣,却更加的妩媚,眉眼波光潋滟,就连宋玉华一个小丫头都忍不住多看她两眼,可韩冉,珠红鹤顶的旧主人却目无波澜,仿佛这个妖艳耀眼的女人和院子里赤裸打拳的男人,哼小曲的男人们都一样,普通平凡,不能让他多看一眼。
“她不会认出你的,你放心。”韩冉抚了抚宋玉华的手背安抚着她。
凄凉的琵琶声顿住了,那个瘦小的盲眼男子出声了,他的声音粗冽中夹杂着烈焰,“小狼,你怎么能把危险的外人带进来。”
小狼笑嘻嘻的冲着他撒娇着,“爷爷,他们不是坏人,是我的朋友。”
宋玉华扮着男装,水灵清隽的小少年,谁看都很讨人喜欢,至于韩冉就不那么让人放心了,“你们来做什么?”盲眼男子旁边的男生女相的青年男子警惕的盯着韩冉。
“我们是请小狼引荐,来找山狼来买消息的。”宋玉华从韩冉身后走出,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瘦小的身躯,眨着水灵灵的眼睛,还有着雌雄莫辩的英气。
被少年轻灵的声音吸引,从正房里缓步走出的男子问道:“你要找我做什么?”
宋玉华把腰间的鼓囊囊地钱袋解下来晃了晃,叮铃咣当,“你帮我打听一件事,这里面的宝贝都是你的。”
明明站在阳光下的男子,却像是藏在黑暗里一样,站在门口的宋玉华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到他沉重喑哑的声音,“你要打听什么,进来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