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角门里面的香儿急的心都要从肚子里跳出来了,因为某些特殊缘故,她必须代替兰衿来接应自家偷跑出门的姑娘,她老早就买通了看门的婆子,在角门附近游荡了许久,结果等来等去,连影都没有。好容易听见马车滴答滴答驶进巷子的声音,她正想探出头给自家姑娘招手,就听见一个娇娇娆娆的声音像是在跟宋玉华求情,姑娘可别被外面的狐狸精 给骗了,她带着担忧趴在门板上伸长了耳朵去听门外的动静。
在听到宋玉华爽快的答应留下那个娇娆声音的主人,甚至还许诺接她进府的时候,恨不得跳出来阻拦,可她又莫名害怕着那个看似沉稳可亲的六皇子,她有一种小动物的直觉,这个人是很危险的,因此她只能继续躲在门后面,胆战心惊的听着她家姑娘与六殿下聊着那些宫廷秘辛,在听到六皇子说到聂家很早之前就提防着宋归鸿,所以未雨绸缪的把寸心送进宋府时,她忍不住捂着嘴,以防自己尖叫出声,理智告诉她,她不该再听下去了,可她的耳朵就像是长了脚,自然跑去兜回一堆信息,比如寸心这几年到底在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她如何在府里挑起那些大大小小的风波。
“到底是为什么呢?他为了提防我爹,把寸心送进来打听消息也是正常,可是搅和我们姐妹之间的事情算是什么道理?”
门外的宋玉华问出来香儿心底的疑惑。
“聂老大人自小也是在后院长大的,因此他最擅长使用这些宵小伎俩,”韩冉语带讥诮,“宋家的二姑娘害死了大姑娘之后取而代之,甚至顶替亲姐的名义嫁进皇家,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宋大人治家不严的罪名可就逃不过了。”
宋玉华正想说什么,就听的身后角门咯吱响了一声,她还未反应过来,天枢已经快步上前猛地推开门,把藏在门后瑟缩不已的人揪了出来,宋玉华借着门口的一对灯笼看清楚来人,“是香儿,天枢,你别那样拧着她的胳膊,她会疼的。”她说着把胳膊被反剪到背后,快要哭的香儿解救出来。
因为香儿这个 插 曲,宋玉华便与韩冉告别,准备转身进门时,韩冉忽然唤住她,谆谆叮嘱,“聂家的事情有宋大人和文华兄处理,你千万别贸然 插 手,若是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虽说宋大姑娘天生有反骨,但将近昏暗的夜里,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却在其中夹杂了黏稠的温柔,缠的她心甘情愿的点头应声,“你放心。”
“其实还有我,我会帮您从聂老头那里找回场子的。”韩冉望着她娇瘦的背影,忽然补了一句。
宋玉华不肯回顾于他,却红着小脸蹦蹦跳跳的回家去了。
“娘亲有没有发现我偷跑出来?”她强自镇定的拉住默不作声的香儿问道。
惊魂未定的香儿直到握着自家姑娘温热的手掌才渐渐回神,她平缓了一下呼 吸回答道:“夫人今日要查铺子里的帐,听说忙的头晕脑胀的,怕是没工夫顾上姑娘呢。”
宋玉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她拍了拍胸 脯,“真是天助我也,偏偏我偷跑出去玩,娘就要查帐。”
香儿跟看门的婆子借了一只半旧的灯笼,先走半步,领着宋玉华绕着小路回院子,“还是你贴心,要是兰衿那丫头,恨不得我跟她一块钻狗洞呢。”心情颇佳的宋玉华口无遮拦的顽皮笑道。
香儿自小受徐嬷嬷调教,谨守主仆之别,因此也不应声,只是抿嘴一笑,宋玉华又问道:“是不是她又躺在床上躲懒了,才让你出来接我。”
香儿从袖中掏出一个驱蚊的香包递到宋玉华手里,低声答道:“是大爷给您捎了些东西,小冷要往咱们院子里送,我便躲了出来。”
小冷对于香儿的心意,宋家上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就连宋夫人都是乐见其成的态度,宋玉华就更别说了,但在这个夏夜,虫鸣阵阵的小径,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香儿是不情愿的。
“我只当你们是两---”宋玉华的话在她看到香儿低垂着头的沉静侧颜吞了回去。
香儿紧紧盯着绕着灯笼打转的飞蛾,“就是因为这样,奴婢才躲出来避嫌,明明没那个意思,却与他若无其 事的见面说笑,不说传到别人耳朵里多难听,恐怕连小冷都忍不住多想的。” 炎炎夏日,尽管已经是夜晚,仍感觉不到一丝凉意,但宋玉华却打了个寒颤,身体像是浸进冰窟,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牙在打战,“明明无意,却还要和他继续见面,甚至像情人一般相处,这种行为很让人不耻吧?”
香儿毫无心机的“恩”了一声,宋玉华倒 吸 了一口凉气,紧了紧衣领,“快下雨了,我们快回去吧。”她说着快步向前走去。
香儿忙提着灯笼跟在身后,“怪不得今天这么闷热呢,原来是要下雨了。”
宋老爹这样的人物,少年以才气卓著而扬名天下,后来又被当今皇帝所赏识,平步青云,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岂会是省油的灯,他早就怀疑那位惯于在后宅搅风弄雨的聂大人了,后来稍加追查,更是确定宋瑞盈之事是聂家与聂淑妃联合而为。尽管宋瑞盈和那位换脸神医都消失无踪,但这并不妨碍宋老爹的报复。
不过短短几日,内庭外朝都感受到了宋老爹的威压。聂淑妃暂且管理的后宫乱做一团,先是她发现低位嫔妃与侍卫通 奸,恰巧这位不过十六岁的美人是皇上的新宠,她便趁机把事情闹大,把后宫众人和皇帝都请过来听审,逼 得美人当场触柱而亡,可不过两日事情便翻转过来,原来这位美人身边的侍女才是那位侍卫青梅竹马的恋人,所以这位香消玉殒的美人着实冤枉,心疼小美人的皇帝气的要命,可这还没完。
美人刚死,又闹出内府贪污的案子,美人死就死了,但是竟然还敢挖自己的墙角银子,皇帝怎么能不恼,一气之下提拔了两位婕妤为贵嫔,与聂淑妃协理后宫,六皇子之母陈婕妤便是其中之一,把她喜得也顾不得吃斋念佛了,一连做了好几套鲜妍娇 艳的新衣。
当然四皇子也得不了清闲,他暗中勾连几位勋贵家族的证据被摆上了龙案,好不容易刷高的印象分一下子降到最低,甚至皇帝一时之间觉得好色多情的太子都比他这个野心筹谋的儿子强多了。
被这一堆烂事搞到焦头烂额的四皇子一 党当然知道这就是宋归鸿的反击,四皇子因此便迁怒起自己外公来,恨他多事,聂永宇只好捋着一大把胡子大喊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