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公主要重新选伴读的事情很快传遍了京城,惹得许多人家都动了心思,毕竟所有公主里面目前看起来最有前途的还是三公主绮罗,嫡长公主早在几年前就被送去西域和亲去了,剩下的几位公主之中,三公主是宠妃聂淑妃所出,已经足够和太子分庭抗礼的四皇子是她的兄长,怎么看都是一座大靠山,自然会吸引很多人靠上去。
王世珠就是其中一位,她甚至以此与家人做了交易,撮合宋玉华和王伦的事情不成,王家人并不甘心,便把目光瞄准了前途无限光明的三公主。
摆脱与小侯爷的婚约已经成了王世珠的执念,为了这个执念,她与家人做了交易,她去参选伴读,如果她有幸选上伴读之后,尽全力在王伦与三公主之间牵线搭桥,三公主下降之日,便是她解除婚约之时。
王家只是闲散勋贵,王世珠本来不符合选拔伴读的要求,还是王老夫人出面,托人疏通到了聂淑妃那里,才得以通融。
因着解除婚约的执念,王世珠到处打听三公主的喜欢,甚至请来名师临时抱佛脚,苦笑琴棋书画。
这样的消息传到王世芬耳中之时,她正在给她父亲做鞋,男人的鞋鞋底很厚,坐起来分外吃力,洁白修长的手指被勒出一道又一道的红痕,但她丝毫不以为意,“堂姐这么积极倒是少见。”
“我听说是姑娘不想嫁给小侯爷,所以才想着进宫做伴读的。”小丫头神秘兮兮的说道。
“就算做了伴读又能如何呢?婚约已经敲定,难不成还能反悔?就算她想反悔,也要看小侯爷答不答应呢。”她轻笑了一声回答道。
小丫头却摇摇头,“听说三公主特别受宠,她说一句话比旁人说十句话还管用呢,要是三公主替她说好话,说不定她就能嫁一位比小侯爷还要厉害的乘龙快婿呢,说不定还有机会见到皇子王爷们。”她说着眼睛里放出绿光,显然已经徜徉在自己的想象中了。
王世芬的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放下针线和鞋底,从一旁的小箩筐里抓出一把大钱递到小丫头手上,“多谢你还想着我,你先回府去吧,出来时间太长的话,嬷嬷该拧你耳朵了。”
小丫头笑嘻嘻的将大钱揣进袖子里,又抓了一把南瓜子,“那我就先回去了,等再有什么好事了,我再来找您说。”
王世芬笑着点点头,目送她出了房门,她方才说的话才响在耳边。
自从上次从黎家马场回来后,她就总能梦见那个男子,玄色的胡服,低垂着眉眼,薄唇微红,沉稳而俊朗,他挑着丹凤眼朝自己微笑着向她慢慢走来,如果能再见到他,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想着这里,她咬了咬嘴唇,坚定了目光,何不一试呢。
“世玉姐姐?”王世芬掀起门帘,朝坐在绣床边的清秀女子亲昵的唤道。
正埋首做着针线活的王世玉闻言抬头,见是王世芬进来,忙把针线活放在一边,迎上前挽着她的胳膊,“尊驾今日怎么有空来蓬荜?”
“世玉姐姐总爱取笑我。”比起将要嫁人的王世玉来说,王世芬便显得有些稚嫩了,但她向来沉稳,两人也算谈得来,“没事便不能来拜访姐姐么?”
“怎么不能了?”王世玉搀着她来到桌前坐下,“姐妹们都以为我忙得很,所以不来找我说话,其实荷包帕子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好了,我每日无事可干,也不得出门,在家里都要憋坏了。”
“也对,世玉姐姐以前往来宫中,别提多自在了,现在关在家里肯定不爽利。”王世芬点点头附和道。
王世玉清秀却略显平庸的脸笑起来却别有风情,“你可算是说对了,如今乍一闲下来,骨头都要发霉了。”
“难不成姐姐以往在宫里事情很多么?”王世芬好奇的问道。
王世玉摇摇头,“哪里有那么多事情,只不过三公主爱玩,我总要在一旁时时规劝,这才有些麻烦而已。”
“哦,对了,我还没来得及恭喜姐姐呢。”见王世玉不愿多提,王世芬识趣的转换话题,起身福了福,“恭喜姐姐。”
王世玉忙将她扶起来,“咱们姐妹之间何须那么多礼呢。”
“往日是不用多礼的,可这一礼却不能少,姐姐这一生最重要的一礼,怎么能废?”王世芬诚挚的说道。
王世玉闻言有些感动,“多谢妹妹。”
“咱们族里姐妹不多,送走了姐姐,恐怕下一位就是世珠姐姐吧。”王世芬像是不经意一般提起。
王世玉却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你没听说么?”
“世珠要去晋选伴读。”
“晋选伴读?”王世芬惊讶着瞪圆了眼睛,“原来世珠姐姐也要晋选伴读么?”
王世玉听见她的后半句话,不由多看她一眼,见她神色自如,便当作没听见一般扯开话题。
两人又天南海北聊了许久,还讨论了一阵绣花样子,王世芬才依依不舍的起身告辞。
临别时,王世玉犹豫半晌,忽然凑在王世芬耳边轻声道:“妹妹,三公主不大喜欢旁人抢她风头。”
王世芬听在耳内,面上作出感激涕零的神色来,“多谢姐姐,姐姐待我真好。”
王世玉微微一笑,“妹妹的心思,我也能猜出一些,因此我便多句嘴,妹妹莫要见怪。”
“姐姐请说。”
“有时候想要的太高太远,尽力追逐是没错的,但还是要实际考量自己能不能真正享用到。”王世玉平庸的面上出现了一种稳重的老练。
王世芬面上受教,心里却不以为然,王世玉都快成家族的笑柄了,做了好几年公主的伴读,最后还推却了聂淑妃娘娘的赐婚,非要嫁给一个落魄勋贵,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王世玉也不管她有没有听进去,她只是尽了自己的一份心意,毕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告辞的王世芬走出王世玉的小院子时,正好见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在墙角蹲着玩石子,嘴里还嘟囔着数数。
想起方才王世玉遮遮掩掩的话,她心里闪过一道亮光,“小丫头,你过来。”
那小丫头不明所以的抬起头,见一位秀丽的姑娘正朝她招手,并迷迷糊糊的跑过去,“姑娘,你叫我?”
“你是世玉姐姐的丫鬟吗?”
小丫头眨巴着眼睛点点头,“是啊,我是专门给姑娘看门的。”
“那你有没有见过世珠姐姐来过呢?”王世芬循循善诱道。
“世珠姐姐?”小丫头迷茫着问道。
“那是谁?”
“这几日有没有一位有点高,皮肤黑黑的姑娘来找你家姑娘呢?”
小丫头想了半天,“有啊,她那天来的时候还堆着笑,走的时候气兄凶巴巴的,还把我养的花给踢倒了。”
王世芬把荷包里的糖掏出来放进她手里,“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没骗我。”
“我当然不骗人。”小丫头骄傲起来。
“你知道她为什么很生气吗?”
“为什么?”
“因为世玉姐姐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但是没有告诉她。”
“什么秘密?”
“她打听的那个人喜欢穿红衣服的小娘子,看见别人穿红衣服就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