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华虽然天赋不比宋家父兄,但因她肯下苦功,又有名师教导,所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称京城数一数二的才女,但唯有舞艺让人头疼,因为手脚不协调,所以无论多么苦练舞艺都无济于事。
她又不愿意在别人面前丢丑,所以很少参与这样的活动,也因此她不善舞艺的事情才不为众所知,只有家人和亲近的几个朋友知道,但这样的事情可瞒不过总是盯着她不放的韩升。
绮罗之所以趁着黎依晴一时口快激她订下这个赌约,就是从韩升那里偶然得知宋玉华不善舞艺。她主要是恼恨黎依晴揭她的丑事,所以打赌的筹码也是捏住了依晴的痛脚。
黎依晴此时如绮罗所想一般恼恨又担心,但她却不是担心输了之后再也不能跳舞,只担心宋玉华一会在宴会上出丑,又愧疚自己争一时之气把她们牵扯进来。
“都怪我太沉不住气了。”黎依晴懊恼的挠着头,“结果把玉华也牵扯进来,三公主一定是故意要咱们好看的。”
杜曼灵露出责怪之意,“你明知道她的性子,干什么非要揭她的短处,惹得两方都起了性子,非要争个高下。”
宋玉华见黎依晴被杜曼灵两句话说的脑袋都快要垂到地上了,别提多可怜,便打了圆场,“曼灵这话说的,难不成我们就一定会输么?哪有这样长别人志气的?”
杜曼灵也是一时恨铁不成钢,经宋玉华提醒,也冷静下来开始分析形势,“绮罗和聂襄的舞艺不用说,甚是出众,这几年几乎和依晴不相上下,王世芬那位以前倒是没怎么露面,但绮罗公主能一下子挑中她,想来也不会差。反观咱们三个,却只有依晴能当大任,想赢是恐怕很难的事情。”
黎依晴想起自己方才在宴会上夸下的海口,不由苦了脸,她可不想一辈子都不能再跳舞,“玉华已经很久没跳舞了,咱们一时连合适的曲子都没有。”
三人此时正坐在乐坊的一间更衣室里,三位贴身丫鬟被发配到门口把守。杜曼灵起身翻了翻一旁挂着的色彩斑斓的舞衣,嘴里含糊不清的哼着曲调,可她哼来哼去,最终发现还真没几首曲子是宋玉华会跳的。
“怎么办?要不然我直接去跟她认输得了,”黎依晴在房里走了几圈,最后揪着头发咬咬牙决定,“现在认输也比一会丢脸强。”
宋玉华放下手里把玩着的胭脂盒,正想唤住她,门外香儿就敲了敲门唤道:“姑娘,公主殿下身边的姑姑求见。”
“快请进来。”宋玉华用眼神示意黎依晴别那么焦躁,冷静下来。
香儿应了一声,推开门把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宫女请进来,那宫女很恭谨的进门,垂着头把绮罗的话转达给三人,“斗舞半个时辰后开始,请三位姑娘及早准备。”
宋玉华饶有兴趣的问道:“那公主可有说过,哪一方先上场呢?”
“公主怕姑娘们梳妆换衣的时间长,便决定与聂姑娘和王姑娘先上场表演。”
“公主倒是贴心解人意,”宋玉华挑眉笑了一声,看向面色不变的宫人,“我原本心里有些小想法,只是不好意思张口,既然姑姑来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姑娘但说无妨,奴婢会向公主转达。”宫人的话客气却并不谦卑,显然在绮罗面前也是很有脸面的人物。
“把筵席开在大厅里有些憋气,我瞧着秋风湖前面的大露台位置极好,不知一会斗舞的时候,能否把筵席搬到那里去?”
不止黎杜二人有些意外,就连宫人听闻此言,也忍不住微微抬头看了宋玉华一眼,可她只是漾着甜甜的笑意,什么神色都看不出来,她站起身扶了扶宫人的肩膀,“还请姑姑帮我在公主面前说项说项,我向来受不得热,在湖边的露台上摆筵,微风送荷香,清爽又凉快呢。”
宫人也没有多想,答应帮她给绮罗转达,便福身退了出去。
等宫人走远之后,黎依晴才把两人的疑问问出口,“怎么好好的要换到秋风湖上摆宴?”
“不在秋风湖的露台上摆,咱们怎么能赢呢?”宋玉华把那个胭脂盒随手丢在梳妆台上,“看起来绮罗是完全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已经是自信能稳赢的意思了。”
“可不是嘛,我甚至都怀疑这是不是她们事先安排好的。”黎依晴很郁闷的表示。
杜曼灵凉凉的接话,“可不是嘛,她们一定是把你的性格也都算计进来了,这么算无遗策,绮罗公主真是长进了不少嘛。”
黎依晴立刻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她可不敢再惹这位姑娘,嘴巴太毒了。
“她们的舞蹈的确是事先排练好的,就为了今天给淑妃祝寿,连舞衣都是用今年的贡缎新制的。”宋玉华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黎杜二人再一次异口同声的问道。
宋玉华耸耸肩膀,“绮罗要献舞的事情,不是摆在明面上的吗?我刚进芙蓉园就听见小宫女们聊天了。”
黎依晴气的低咒了一句,“太坑人了。”
“既然是这样,咱们就得另辟蹊径了。”宋玉华却神秘的笑了笑。
黎依晴站在画舫上,听着隔水传来的歌舞之声,不由心生担忧之意,“人家就连乐师和歌姬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咱们这么寒酸,真的能行吗?”
宋玉华坐在船尾,拨弄着琴弦,头也不抬的回答她,“怕什么,难不成你觉得我比不得那些宫廷乐师?”
“只要玉华不跳舞,咱们的赢面还是非常大的,”自从宋玉华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之后,杜曼灵先前略急躁又低落的情绪变得高涨起来,甚至有心情开玩笑,“这个曲子咱们去年排演过好多次,你放心,绝不会错的。”
“可惜咱们不能在席上,这个新曲我听着很好,也不知她们的编舞如何。”黎依晴还是有些遗憾。
但很快她的遗憾就被紧张取代,丝竹管弦之声渐渐变低,岸边有人过来提醒她们该上场了。
黎依晴深吸一口气,与杜曼灵对视一眼,两人携手从画舫轻盈的跨了两步,跳到与画舫紧锁在一起的小舟之上。
“放心,我和玉华绝不会让你以后再也不能跳舞的。”杜曼灵帮她理了理被秋风吹散的鬓发,轻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