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散场了,一行人从戏园子里出来,直到通过小船上岸,黎依晴还在喋喋不休的夸赞着小魏公子如何风度翩翩,杜曼灵面带微笑,不时增补几句,越发让宋玉华懊悔方才没赶上好时机,顺便再暗骂几句韩冉心机太重。
三位小娘子讨论的热火朝天,黎跃腾不得不扬高声音来吸引注意力,“玉华,曼灵,接下来你们想去哪儿玩?”
尽管宋玉华因为魏学用而恼恨韩冉的小心眼,但她还是忍不住抬眼向他望了望,杜曼灵看在眼中,忙捏了捏她的手掌,“你发什么呆呢?”
黎依晴兴致勃勃的提议道:“放河灯吧?”
“我娘临出门的时候叮嘱我要早回家的。”宋玉华察觉到韩冉看向她,故意摇摇头为难的回答黎依晴,“要是回家晚了,她肯定又要念叨我。”
杜曼灵也附和道:“我也有些困了,平日里少有熬这么晚的。”
黎依晴可不依她们,像牛皮糖一样腻着两人,“哎呀,你们别这么扫兴嘛,一年到头也没几次机会能出门,好不容易出门,总得玩个尽兴吧?”
黎跃盛也在一旁帮腔,“是啊,玉华,大不了到时候我和三哥替你向伯母解释,保证让她不念你。”
韩冉怎么能不明白宋玉华的小心思,便笑道:“听说永安河的河灯许愿颇灵验,我却没机会尝试一次。”
“六殿下你没在永安河放过河灯吗?”黎依晴小天使很给面子的接话。
韩冉轻笑着摇头,“说来惭愧,生平快二十年竟从未放过河灯。”只是在宋玉华看来,笑意微涩。
黎依晴本想说以前前年七夕的时候,她们还在永安河边巧遇七皇子和三公主呢,但她斟酌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以前他不受宠,大概连出宫的机会都没有。
但宋玉华闻言立刻心软的不得了,既心疼又怜惜,“既然六殿下想见识一下,那咱们就去放河灯许愿吧。”
“可是~”杜曼灵还想说什么,杜曼灵已经挽住她的胳膊,“好姐姐咱们去吧。”
杜曼灵读懂了她眼神中的祈求,也心软了,【玉华这傻丫头,太容易轻信人了,人家一两句话就把她骗的团团转。】
“那好吧,”她见黎依晴高兴起来,忙追加一句,“放了河灯就要回家,不许再闲逛了。”
尽管只是月初,银月尚阙,但永定河岸边却熙攘明亮,小贩在吆喝着叫卖形态各异的河灯,来往行人或是结伴而行的小娘子,或是浓情蜜意的情人,皆小心翼翼的守护着手心的亮光,那微弱而温暖的烛光里闪耀着欢沁和愿景,漆黑的河面上由远及近皆是星星点点的灯火,各色的河灯在水面上游荡着,载着众生心底的美好祈愿飘向远方。
一行人在桥上左右张望了一番,宋玉华一眼就瞄到了桥头一个小摊上挂着的大牛头灯,“要那个。”她指着那个牛头灯喊了一声,说着她便快步那个小摊走去,兰衿紧紧跟着她跑过去。
“她怎么突然这么积极了?”黎依晴一面嘀咕一面和众人一齐跟了过去。
“小哥,你还有多少河灯?”宋玉华将牛头灯喜滋滋的接在手里问道。
那小贩低头数了数,“小娘子,这里还有二十七盏。”
“差不多,你的所有河灯我都包了。”宋玉华很财大气粗的表示,“兰衿,付钱。”
“要那么多河灯干什么?”韩冉见状不由问道。
“补偿六殿下啊,谁让六殿下从小到大都没放过河灯呢。”宋玉华笑眯眯的说着把手里的牛头灯递给他。
黎依晴酸溜溜的说道:“玉华好偏心呐,只给六殿下买河灯,都把我们忘在脑后了。”
“我给你买的河灯还少了?”宋玉华哼了一声,“本来就是一起放着玩的,照你这么说,我就偏偏不给你。”说完还吐舌头扮鬼脸故意气她。
黎依晴果然被气到了,气哼哼的拉着她的丫鬟跑到另一个小摊上,也一口气买了二十几盏河灯,抱着回来分给众人。
“你们两个赌气,倒是便宜了我们。”黎跃盛被面前的一堆河灯逗的忍俊不禁,“一分钱没花,白赚好多盏河灯。”
韩冉似乎对这样的小闹腾充耳不闻,他正执笔在牛头灯上写字,那架势认真程度堪比科场考试。
“你写的什么愿望?”宋玉华抱着小兔子河灯瞧瞧走到他身后,想偷看他在河灯上写的字,不想韩冉反应更快,抬袖遮挡的严严实实。
宋玉华故作不屑的嘁了一声,“谁想看啊,我就是催你快点写,好把笔墨让给我。”
韩冉抬头见几人都提笔在河灯上写字,便低头轻笑一声,“怎么,现在不和我装陌生人了?”
宋玉华白了他一眼,“咱们都不是第一次见面,再加上今天还是一块看戏的关系,要是还是生人,那才奇怪。”
“再说了,明明是你跟我装不熟,一副道貌岸然的鬼样子。”宋玉华压着声音怼道。
“那你是因为没见到魏学用所以生气咯?”韩冉写好之后,把笔递给她,另一只手仍然把河灯上的字挡着严严实实。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嫉妒魏公子长得比你好看。”宋玉华把黎依晴的理论搬出来,“茶水明明是温的,还有这套衣服,都是你专门设计的。”
“天地良心,我可没这样的想法,我怕你看戏口渴,可茶水又太热,所以早就倒出来给你晾着。”韩冉苦巴巴的喊冤,“还有那衣服是我送你的七夕礼物。”
也许是七夕这两个字眼扰了宋玉华的心,她脸上抿出一丝笑,刚想说什么,杜曼灵已经唤道:“玉华,六殿下,你们写好了么?我们要去放了。”
黎跃盛等人也注意到这边,宋玉华忙举着小兔子河灯应了一声,“就来。”说着看了韩冉一眼才跑过去。
尽管韩冉一直严防死守,但宋玉华还是在河灯下河那一刻,捕捉到“阿宝一生平安喜乐”的字样,她一时间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因为她自己的河灯上是画着两个线条粗糙,手牵手的小人,那是自己的愿望,而韩冉这样的愿望,让她不知道该感觉到甜蜜还是失落。
“相比和你白首,我更希望你一生平安喜乐,至于其他,交给我就好,我会努力走向你,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等着我。”韩冉何等敏锐,他眼力极佳,也注意她河灯上的小画和复杂的神色,便趁几人不注意时,站在她身侧,附耳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