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前世记忆的宋玉华乍然见到兄长,情不自禁失态哭泣,还说些让宋文华听不懂的话。
宋文华没有多想,只以为妹妹被吓坏了,所以既心疼又好笑的安抚着,“好了,哥哥答应你,以后绝不轻易涉险,不让你和爹娘担心,总行了吧。”
宋玉华噘着嘴泪眼朦胧的望着他,“你可要说话算话。”
宋文华却话锋一转,“想要我说话算话,你也得答应我,以后不许冒冒失失的往外跑,就乖乖待在家里。”
宋玉华愣愣的看着哥哥,片刻之后上手捏了一把他的脸颊,温热的触感让她的心终于落回到实处,“哥哥,你和爹娘对我来说,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我不仅不会让你们担心,还要好好保护你们,不会再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
她一本正经的语气让宋文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还保护我们,你只要乖乖的别招惹麻烦,对我和爹娘来说,就是最大的福气了。”
宋玉华作为伪中年妇人一名,情绪平息下来之后,哪里还会跟哥哥斗气争长短,顺着他还来不及,听得连连点头,全无娇嗔之意。
兄妹二人正说着话,就听老袁进来回禀说,崔将军来访,正由六殿下在正厅招呼着说话,请他快些过去见客。
宋玉华闻言,忙催着哥哥出门,自己却仍倚坐在躺椅上摇扇子,宋文华不由大感意外,她平日最爱热闹,再加上身着男装,出入方便,原以为她必定嚷着要充作书童什么的,一同见客呢。
“哥哥快去吧,莫让崔将军等急了。他肯发兵救援,全凭蜀王和渭南郡王的面子,哥哥说话要注意分寸。”宋玉华见他立在门口不动,又叮嘱道。
宋文华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问,匆匆向正厅走去。
宋文华去见客的当儿,离衡就敲门求见,给她汇报地宫的事情,“龙凤椅之后的地道到底通向什么地方?”宋玉华合起折扇轻轻敲着手心,语气淡然的问道。
离衡总觉得面前的宋玉华像是变了一个人,可又说不上来缘故,稍一愣神,她淡淡的眼波就扫了过来,让他不由的挺直脊梁,正声答道:“地宫之下不止一条地道,属下和兄弟们排查了一遍之后,总共发现了四条地道,有的是通向山脚,还有的通向城门口,还有一条隐蔽的地道通向闾栾山深处的一个木屋,应当是涂长老的隐居之处,在那里,我们发现了许多书籍和些瓶瓶罐罐。”
“属下把那些书籍和瓶罐都带了回来,按六殿下的吩咐,都放到您的房间了,没有别人知道。”
宋玉华面色无波的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之后,属下就在地宫各个角落洒了火药,照六殿下的意思,把地宫炸了个干净。”
“那他的尸体呢?”
“和地宫一起,没埋在了废墟之下。”
“可在闾栾山见到其他郄族人?”宋玉华又问道。
离衡答道:“这次郄族叛乱,损失了大半郄族的青壮年,留在闾栾山里的都是病弱妇孺,宋大人已经命人把他们都赶到城外扎营,向崔将军借了百十来名军爷把他们监视控制起来,听候朝廷发落。”
“按我原先与乔主簿定下的约定,今夜子时你记得去把他和他的伴侣和家人放出来,行事隐秘一些,若是崔将军发现,就让我哥哥去与他交涉。”
宋玉华说罢又补了一句,“无论如何,尽量别把乔主簿帮咱们的事情说出去,若是传扬出去,恐怕郄族余孽会找他报仇,大不了就做场戏,让他们一家死遁得了。”
离衡一一应下,本想说什么,但瞥见她沉静的面容,心中打起了退堂鼓,他情知韩冉和宋玉华约莫是有些小矛盾,本想替韩冉卖句好话,但此时竟有些不敢张口,迟疑了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就告退出来。
宋玉华听得他轻手轻脚的带上门,在心底嘲笑自己,真是当太后当惯了,使唤人也使唤的顺手,压根忘了这可不是她手下的护卫,而是韩冉的人手。
她又在书房中呆坐了许久,直到做的肩膀发僵,才慢慢起身回房,准备查看涂长老收藏的书籍和瓶瓶罐罐。
不出她所料,那些瓶子里装着的就是涂长老炼制的鹿血灵药,而且在他的札记里还记录了,他断断续续一共炼制了五千枚鹿血灵药,给京城送了七百枚,其余的全被他投进这场攻城之战中,现在只剩下不到四百枚,尽数都堆在宋玉华的房间里。
除此之外,宋玉华不仅发现了一些罕见的毒药,还发现了许多治病的灵药,想来这涂长老能在权贵之间游刃有余多年,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而那堆书籍,除了一些医毒之书以外,就是郄族族谱和族中大事记,还有各代族长的札记。
涂长老的札记中最有用的大约是他多年来与聂家的交易记录了,可最狡猾的点在于,全书之中没有提及任何与聂家和四皇子有关的字迹,甚至还有些似是而非的痕迹指向太子一--党,即使这本札记拿到御前,也告不倒聂家。
翻完涂长老的札记之后,她想到之前缠绕她心神的源根杀妻案,便鬼使神差的找到了上任族长的札记翻看起来,不同于阅读涂长老的札记,她看这位族长的札记更像是消遣,看了一阵觉得口渴,便从桌上到了杯茶,一面小口啜饮一面随手翻着。
这些族长倒都很老实,把自己平生所为都详实的记录下来,所以他记下了他与源根妻子是如何相识,相恋,最后违背族规与她私通,产生小好儿之后,虽然源根的妻子从来没有说过小好儿是他的儿子,但他坚信小好儿眉眼肖似自己,一定是自己的骨血,所以对他倍加宠爱,每次夜里去看望他时,都会带些市井小吃逗他开心。
饶是宋太后历经风雨,仍然改不了爱看八卦的本性,读老族长的札记越读越起劲,手里的茶杯不慎倾倒,半杯茶水都浇到了札记上,心疼的宋玉华忙用袖子去擦水渍,谁想她擦了几下,就发现札记上的字迹渐渐消失,让她不由奇怪起来,就算是字迹被水洇湿,也会有模糊的墨迹,可怎么一见水就消失不见了呢。
可没等她惊讶多久,纸上就出现了另外几行字,原来这札记另有玄机,用了两种墨汁,藏了些小秘密。
而这个小秘密现在被宋玉华无意间破解了,原来族长怀疑疼宠的爱子并非亲生骨肉之后,担心他心狠手辣,会对自己下毒手,因此在找他对质前就做了两手准备,如果小好儿狠心害他,就以情动人,给他留下振兴郄族的遗命,争取让他的野心更加膨胀,最终走向毁灭。
宋玉华读了之后,暗暗咋舌,这个老族长认儿子的时候就是个糊涂蛋,没想到临死前还耍了个糊涂心思,他倒是野心膨胀走向毁灭了,可他几乎把大半个郄族都搭进来陪葬,这笔账到底该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