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蜀王在众将士面前立下誓言已经过去两日,第二日夜里,便有源源不断的马车从宝兰居驶出,每一辆马车上都装着满满当当的军服,实在是惹人注目,若是外人看来,都有可能把金线巷看出是行商的会馆呢。
宋玉华正在楼上与叶衍一同饮茶,见此情景笑道:“幸好咱们先前已经商议好要给宝兰居搬家,不如经此一事,宝兰居恐怕已经不能在金线巷立足了,就算是勉强留在这里,也不得安宁。”
叶衍骤然见此情景,不由咋舌疑惑道:“宋伯母当真舍得把这只会下蛋的金母鸡交给我?”
宋玉华将温热的茶杯握在心口,笑着纠正,“不是交给你,是交给皇上,等你真正接受了宝兰居,你就是皇上的内库总管啦。”
叶衍忙摆手,“还是别了,我实在是没有那些赚钱的本事,花钱还差不多,宋伯母能让内库钱生钱,我可不行。内库还是宋伯母掌管为好。”
宋玉华垂下眼睫饮了一口热茶,茶水白气氤氲,柔了她的眼眉,“我娘老了,难不成还想让我娘再为内库操劳半辈子不成?”
叶衍笑着指她,“这样的话若是让宋伯母听见,肯定气的要拿鸡毛掸子撵着打你。”
宋玉华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还说呢,要不是你事先没照管好善堂,一下子突然涌出那么多难民,宝兰居也不至于连三万套棉服都做不出来。”
说起此事,叶衍也有些愧疚,“的确是我事先考虑不周,原来是城外百里的一个小镇突发了一场大火,镇上大半的住宅都被烧的七零八落,又是大冬天,居民没法子便结伴来京城讨生活,所以才一下子来了那么多难民需要冬衣。”
“虽说冬日天干,最易发生火灾,但这也太巧合了吧。”宋玉华闻言嘀咕着,“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最后竟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
叶衍说道:“可不是呢,听说是是个老婆子夜半起夜点灯,结果老眼昏花,就烧了床帐子。那场大火灾可死了不少人呢,有的是房梁塌下来压死,还有的是被活活烧死。”
凌晨之时,就在宋玉华与叶衍谈论小镇上那场突然其来的火灾之时,在蜀王府也有人在提及这件事情。
“看来大家都不清白啊,”韩朗讥嘲道:“或多或少的都伸了手进来,都想趁机把水搅浑。”
先是聂家与沐家成了儿女亲家,便想扶植沐家与宋夫人对抗,试图将扭转皇帝对宋夫人的倚重。
正巧朝廷要为京郊驻扎的军队制作冬衣,聂家便趁机施压户部,让沐家承包制衣之事,并派官员督办。
而督办的官员却被人怂恿以权谋私,中饱私囊,将破棉旧布代替新棉新布,大赚了一笔,其实怂恿他之人正是五皇子的人手。
太子知道此事后,便在军队中安插钉子,闹出冻死将士一事,又鼓动军队哗变。
五皇子料想京城只有两家能力挽狂澜,沐家与宋家。他为了消耗宋家库存,就炮制了一场火灾,并派人为灾民指路,让他们一路寻到叶衍的善堂。
这样一来,宋家一时之间无法筹集军服,蜀王在军中失去威望,五皇子则趁机以沐家那批存货扭转乾坤,在众人面前来一个漂亮的亮相,下场与几个皇子角力。
“没想到老五平日里看着闲云野鹤的,竟然有这么深的城府,藏着这么阴险恶毒的心思。”蜀王感叹道。
韩朗却道:“能在这个吃人的鬼地方里活下来的,有几个省油的灯,还是二哥想的太过简单。”
“这么看来,大哥倒是在这件事中落了下乘。”韩冉却意味不明的笑道。
韩朗笑的不怀好意,“可不是,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结果人人都不服气他,人人都盯着他屁股下面的储君之位,倒是把堂堂太子当成了摆设,我要是他,早就气死了。”
“此事,他不过是在其中做了一点点手脚,可惜老五隐藏的太深,结果父皇也只当是他搞鬼,厌了他,还打杀了他的人,老四和聂老头也恨他恨的要死,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反而是老五悄咪咪的藏在暗处看笑话。”
“你说要是他知道了内情,会对老五怎么样?”韩朗笑着推了推韩冉的肩膀,“我对太子性情不知多少,依你看来呢?”
“五哥藏得太深了,其实许多事情若是细细查探,都能看出他的影子,”韩冉摇摇头笑道:“若是能揪住他的尾巴,恐怕四哥和太子都会对付他的。”
蜀王闻言大笑道:“那就告诉他们,让他们明刀明枪的干去吧,别他妈的老来盯着老子,老子都要被他们烦死了。”
“那沐家该如何?”韩冉问道。
蜀王摆摆手,“沐家这次出了力,我也不好闹得太难看,把他手下的几个涉案的大管事在军前斩首示众,就算了结了。但三年内的军费沐家得包了。”
命是饶了,但三年的军费恐怕就得让沐家耗尽元气,瞧瞧宽厚刚毅的蜀王多缺德。
太子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辜的很,军服不是他造的,钱也不是他贪污的,他只是选了个合适的时机把事情闹出来而已,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恨他恨的要死,皇帝杀了他的人,还把他叫过去训斥一番,四皇子和聂家更是找了好几个由头弹劾他,直把他咬的满头包。
正在他急的焦头烂额之际,门人带回来一个让人更加咬牙切齿的消息,“老五,倒是我小看了他。”他阴沉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而四皇子更是干脆,他一听说这个消息,便命人去查探五皇子这几年到底私底下做了什么,这么一查就让他大开眼界,原来几年来许多事情背后都有他的手笔,把潭水搅得浑浊之时,便探出脑袋悄悄刁肉吃,实在是神不知鬼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