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过后,没几天就是韩升的循郡王封王典礼。都快要过年了,忙着元月初一祭礼的礼部已经够焦头烂额了,没想到临近过年,皇帝却又给他们找了这么一桩大事,把礼部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整日家怨声载道。
冬日里天寒地冻,典礼上许多器具来不及准备,愁的礼部侍郎胡子都揪断了好几根,这时有心思活络的人便指点他去请教宋归鸿。
“中书令大人?”礼部侍郎一听便本能觉得不妥当,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这不可信,前日宋大人才与聂老大人在朝堂上拌嘴,直把聂大人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现在拿七殿下的事情去请教宋大人,岂不是找骂么?去请教聂大人还差不多。”
那人是中书省的一个小吏,闻言笑道:“大人可是想岔了,如今七殿下可不归聂大人管了,大人难道没发现,七殿下破格封王建府,聂家和四殿下可没那么高兴呢,而宋大人也没出言劝谏,反而大力赞许呢。”
“这是为何?”礼部侍郎奇道。
小吏得意的扬眉,“自然是七殿下如今脱离了聂家,转而忠心皇上了呗。宋大人一向惟皇上马首是瞻,而且从来都能搔到皇上的痒处,您请教宋大人,准没错。”
礼部侍郎闻言觉得有礼,第二日下朝之时便凑到宋归鸿旁边,期期艾艾的将缘由说了。
宋归鸿回答的很是爽快,他捋须笑问道:“本官只问阁下,循郡王府可已安排妥当,何时能七殿下能进驻王府?”
礼部侍郎忙答道:“皇上将东门那边的宅子赏给了七殿下,府里万事妥当,只等七殿下进驻就可。”
宋归鸿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天寒地冻,许多东西又准备不及,封王典礼多有不便,阁下何不上奏折给皇上,将其中为难之处说清楚,反正循郡王府已然安排妥当,可先请郡王殿下进驻王府,待得明年开春再行册封典礼。”
礼部侍郎听了却觉得为难,“这能行吗?皇上可是亲口说过要在年前分封大典的。”
宋归鸿笑道:“分封大典为的是昭告群臣天下,难道现在京城中人,朝廷官员还有不知七殿下被破格封为循郡王之事么?”
礼部侍郎想了想,这倒是没有,这几日风声闹得极大,还少有不知道此事的人。
“既然循郡王名分已定,那就不急在一事,只要他在过年前妥妥当当的住进王府,皇上的目的就达到了,阁下尽管上折子陈情就是。”宋归鸿胸有成竹的说道。
礼部侍郎将信将疑的按宋归鸿所说,上了折子,果然皇帝批复他,典礼可延迟到明年开春,但年前韩升一定要住进王府,同时还要礼部替其他几位皇子也寻摸住所,反正京城里空宅子多的是,实在是不需要另外劳民伤财建造王府。
如此一来,礼部和循郡王皆大欢喜,皇帝也很省心。
宋玉华自从那日之后,就频频乔装打扮出入金线巷宝兰居,一来是酉初见风长,如今越发喜人可亲,二来天气愈发寒冷,临近年关,叶衍的善堂里棉衣棉被还有棉鞋早就不够用了,就连花钱都难以买到,所以他不得已就向宋玉华求助。
宋玉华这几日就留在宝兰居监督宝兰居的女工日夜赶工,可即便如此,仍觉得人手不够。做首饰的女工临近过年,也接了不少富家夫人小姐的活计,帮不上忙,无奈只能把医女都调配过来帮忙赶工。
好不容易连着好几日赶工应付了叶衍的善堂,又传来京郊的驻军冻死了好几位士兵,原来本来该是新棉的冬衣,其实里面都是发霉的旧棉花,本来就天寒难熬,又出了这档子事,一时间竟连着出了好几件军营哗变的事情。
最后是蜀王亲自披甲出面,才平息纷争,但他也在士兵面前立下誓约,查出克扣军营给养之人斩首示众,然后三日之后新制的冬季军服就会重新发放。
他在将士面前夸下海口,转脸就后悔了,抓出克扣军营给养之人不难,可在三日之内赶制军服就有些困难了。
在他看来,自己麾下最得意的谋士就是韩冉,所以他转脸就来向韩冉求助。
韩冉对哗变之事也始料未及,前世并未发生这样的事端,但他略加查探就明白其中端倪。
前世沐家并没有找回女儿,所以也不可能与聂家结亲,自然不可能借聂家的势力发展商业版图,所以前世这批军服经由宋夫人之手,皇帝内库所出,自然不可能有这样的以次充好的问题。
可今生却是沐家借聂家之势,买通了户部官员,将军服这件大差事揽进手里,所以才会出了岔子。
可如今就算是问责沐家,也赶制不出棉服,还是得求助于宋夫人商铺。
原本宋家商铺还有些布料和棉絮的存余,可先前有了善堂一事,已经全部用完,这下子可算是把众人都难住了,哪怕是现找女工,可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去哪里才能找到足够的棉衣材料,现下已经到了年关,有的商铺已经关门过年,有的商铺缺了人手,也赶制不出棉布。
蜀王知道情况后,才明白自己一时夸下海口,是犯了多大的错,连连在书房里唉声叹气,可就算是再唉声叹气,也变不出那么多布料和棉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