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吾中毒之后,把弟弟当成儿子养的宋夫人一气之下便提出要解除婚约,沐家理亏,只能捏着鼻子同意了。但沐家姑娘不死心,把陆吾和韩连男风之事闹到全城皆知,怀王府和陆宋两家都丢尽脸面,陆吾被逼远走海外,韩连便千里追夫跟着去了。
陆家和沐家至此交恶,怀王府也暗中打压沐家的生意,但沐姑娘并没有熄了痴心嫁给旁人,反而立志终身不嫁,要辅佐兄长振兴家业。
“那现在聂左相是不是要给沐家撑腰,好让他们取我娘而代之?”宋玉华说着紧张起来,恨不得让马车再快一点,她能尽快把这件事情告诉爹娘,“沐家之前就曾经给我家的铺子使过坏,我要赶紧提醒我娘小心他们。”
韩冉知道她关心则乱,便柔声劝慰她,“放心,他们都知道了,宋伯母已经有所防备,而且我还送了宋伯父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宋玉华黝黑的眼瞳咕噜噜的转着,闪动兴味,“能够一举破坏他们的盟约,让他们不能沆瀣一气?”
韩冉摇头否定,“是让他们紧紧的捆成一团,那样死的更快。”
“不是该分而击破吗?”宋玉华疑惑道:“如果让他们联合起来,不就更难对付了吗?”
韩冉犹豫了,他不知道该不该把真实的原因告诉宋玉华,要是告诉她,既坦诚了自己的城府之深,也会把她拉进这个局面。
但她那双迷人的眼睛里满是求知的渴望和对他毫不伪饰的信任,韩冉又想到她那次被韩升丢进水里之后,唱作俱佳的一场闹腾,她应当是很厉害的阿宝才对。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长乐坊的由来吗?”韩冉听到赶车的玉衡低声告诉他已经快要进陌水巷,便示意他先停在巷口。
宋玉华乖乖的点头,“我记得。”她像是交作业的学生一样复述韩冉告诉过她的事情,“长乐坊原来被梁王建府的时候占了大半,后来梁谢谋逆案之后,梁王府被推倒,才有了长乐坊。”
“当年梁谢两家俱被满门抄斩,梁王一脉是皇族,子嗣俱登录在案,但谢家不一样,谢家是有名的大族,不说那些被没为官奴的人,还有很多子嗣逃出生天,有的甘于平凡,有的却在暗地里运作,想要伺机报仇。”
“他们想要平反吗?”一般话本里都是奸臣陷害忠良,忠良之子苦读诗书,只待一朝科举得中,直达天听,为家人伸冤雪耻。
韩冉闻言沉沉看她,瞳孔里泄出一丝压力,“阿宝,梁谢案是父皇办的第一件大案子,谢家就是乱臣贼子,这件事是板上钉钉,你决不能再提这样的话。”
他说完才恍然惊觉自己的语气过分严厉,但他听到那样天真的话时,忍不住心头一跳,他太害怕她受到伤害了。
但宋玉华并没有因他严厉的语气而生气,反而心头涌上一种奇异的愉悦,“如果你做我的先生,我保证是最听话的那个学生。”她咬了咬下唇,意味不明的轻声说道。
韩冉心头一跳,眼神移到一旁小案上跳跃的烛火,“谢家的漏网之鱼其实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但是那么多人聚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而这股力量的领导者,就是沐家。”
八月十二,从早上开始,她揽镜梳妆,认真挑选衣物,对韩冉要补给她的生辰贺礼非常憧憬,但她没想到在这短短的一天,自己会经历这么多的事情,听到这么多的故事。
尽管她是个很有好奇心的人,但今天这些事情也足够让她消化好多天了,简直比她听过的话本子精彩百倍。
原来现在的沐家老家主的妻子,也就是差点与陆吾有了婚姻之实沐姑娘的母亲其实是梁王的妹妹,当年与老家主有了私情。但她贵为郡主,不可能下降商户。于是她放弃了郡主之尊,假死遁出,如愿嫁人,所以在梁谢谋逆案中逃过一劫。
沐老夫人想为娘家报仇,沐家兄妹则不甘心屈于商户的地位,所以沐家一直在暗中运作,颠覆朝政。
到此,宋玉华才明白韩冉的意思。把这样不安分的沐家和聂家绑在一起,聂家因此就有了谋逆的嫌疑,的确是死的更快一些。
“宋伯母要我在天黑之前把你送回来,可惜却食言了。”韩冉柔声道:“所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以用这个秘密来将功赎罪,免于伯母的唠叨,如何?”
宋玉华也怕了宋夫人的铁齿铜牙,宋文华又去了书院,没人帮她挡箭,闻言立刻眼睛亮闪闪的追问起来。
“到底是什么秘密?你快说。”
韩冉料想到她这个反应,像个小狗一样眼巴巴的,就差没吐出舌头哈气了,越发笑的来劲,笑够了,才缓缓说道:“你院子里的红鸾是我和别人换来的。这个人就是沐家的家主,沐惠玖。”
宋玉华恍然,“啊,原来那个富商就是他呀,红鸾还说,你是用一件罕见的宝贝把她换来的,是什么宝贝啊?”
韩冉摸摸她的头,“不是宝贝,却胜似宝贝。是他走失十年的小女儿。他十年前带着妻儿回乡祭祖,结果路途遇到劫匪,小女儿因此走散,沐家上下花费万金找了十年都没音讯,结果却被我送回沐家,你说,是不是个罕见的宝贝?”
“那你是在哪儿找到她的?”宋玉华奇道。
“聂家。”
“啊?”
“聂家大少爷书房的床上。”
韩冉的这句话信息量太大,宋玉华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是聂青的丫鬟?”还是暖床丫鬟。
“聂青是个情种,若不是这位姑娘身世解开,他恐怕都要带着她私奔了。”
得到韩冉的肯定之后,她蓦然明白过来,如果只是利益关系,那聂家和沐家关系还不算紧密。可若是让聂青和沐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两家有了姻亲关系,那就拆也拆不开了。
韩冉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怎么样,这个秘密够意思吗?”
“够,当然够,有了这个秘密,我娘肯定不唠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