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漾突如其来的询问,让王连山刚刚安定下去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有什么奇怪的,”王连山佯装不在意道,“只要咱们皇上乐意,别说是宫女随军出行,就算是让公主继承皇位又有什么不妥呢……这事啊,反正我也不是很清楚。”
王连山含含糊糊,将这一切全都推到了南宫宸的身上,心道反正南宫宸暂时不在宫中,等到他回来,太子殿下说不定已经将此事忘了。
也正是王连山这样一句无心之语,让好奇的南宫漾住了嘴,这王太医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竟然说出这样的胡话。
顾明城眉头微皱,还想再问些什么,但刚好此时,去请杜医女的宫女已经回来赴命,跟在她身后的正是南宫漾熟悉的那个杜太医——为青萝诊伤的医女。
“奴婢拜见太子殿下——”杜娘温婉的行了一礼,大概是因为晚间风凉的缘故,身上还披着一件纯白色的披风,南宫漾觉得这件衣服很熟悉,也很亲切,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但此时也顾不得太多。
南宫漾急忙让她起身,恳切道:“有劳杜娘了,您快去帮小李子看看,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
“是。”杜娘背着医药箱,欲要推门而入,却被王连山挡在门外。
“杜娘,”王连山道:“里面的伤者是个小公公,你……让我随你一同进去吧,你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女子。”
杜娘轻轻颔首,“多谢王院长好意,杜娘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在意,更何况医者仁心,杜娘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杜娘,是本宫考虑不周,你与王太医既然身为同僚,一起诊治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不如就让王太医随你一起进去。”
“是。”杜娘朝着南宫漾点头,带着王连山一起去给小李子诊治。
南宫漾身为太子,尚且年幼,王连山三令五申不允许她进去,南宫漾答应了下来,她怕自己忍不住打断他们诊治的过程。
她的确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去死,尤其是与她如此亲近的一个人。
南宫漾焦急在外殿走来走去,全然不顾自己娇嫩的身体。虽然已经是四月初,但是外面的风吹进来,依旧有些寒凉。
“殿下,晚间风寒,您小心身体。”顾明城不知何走了进来,轻手轻脚的关上门,“有些事情不是殿下着急便能改变结果的,殿下不妨静下心来,耐心等待。”
南宫漾摇摇头,“本宫自然是知道毫无作用,纵然身为东宫太子,权势滔天,我却无法从阎王爷手中抢回他的性命,其实他跟着我,也算是苦了他了……”
南宫漾知道,倘若有一天,南宫泽真的回来了,她还可以以浔阳公主的身份重新回来,可是小李子与青萝……按照南宫宸目前的性子,极有可能会被灭口。
随着南宫漾在深宫之中呆的时间越长,她越清晰地认识到,皇室究竟是怎样的霸道与肮脏,身为其中的一员,南宫漾从来都没有因此感到过任何荣光,哪怕这个身份给她带来绝世荣华,一席江山。
“殿下不必担忧,吉人自有天相,万事都有自己的命数,只是卑职有一点不明白,来人究竟是什么目的?”顾明城担忧道,“皇上离去不过两日,御庭司之中便有人作怪——”
“殿下不觉得奇怪么?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为何偏偏是小李子?”
南宫漾怔了怔,道,“父皇离去之前,可有吩咐过什么?”
“皇上出宫之前,将御庭司的一切事物都交给了郭大人,并且嘱托郭大人好好照应殿下,若是有什么事情决定不了,可以去公主府寻求安茗公主,让她帮忙决策……至于其他的,皇上并没有多说。”
顾明城眉头微蹙,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来。
皇上对郭景寒一向颇多看重,所以才愿意在他离开的时候,将一切都交到郭景寒手中。
“本宫知道了。”南宫漾低声道,“郭叔叔可曾知晓此事?”
“郭大人已经知道了,他对与殿下的举动有些担忧,但是知道了小李子就在颐和宫之后,便没有再说什么,目前正在带着御令卫审问御庭司的每个人。”顾明城道。
南宫漾轻轻颔首,蓦然想起御庭司那个古怪的后门,低声问道:“顾大人,御庭司的后门,一直在用么?”
顾明城道:“直到后门的人寥寥无几,而且因为后门与颐和宫距离十分近,这些年来,一直都未曾用过。”
“这后门的存在,连本宫身边的小太监都知道,哪里算的上是寥寥无几。”
南宫漾嗤笑一声,道:“顾大人,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今日本宫从后门而入的时候,发现那门早已经被人打开,不然我们二人也不会如此轻易进入御庭司,本宫猜想,或许这背后之人,早已经在后门动过手脚。”
顾明城道:“这件事御庭司一定会调查个清楚,还请殿下放心。”
南宫漾笑笑,对于顾明城,她一向是最放心,或许曾经她对下手狠辣杀人如麻的他,产生了厌恶与惧怕,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宫廷这还算宁静的生活滋养,顾明城也渐渐变了。
如果说,当初的顾明城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刃,那如今的他便如同藏在剑鞘之中,锋芒仍在,只是不再那么张扬。
“嗯,顾大人也劳累了一天,下去歇歇吧,这里换别人来守着就好。”
“殿下不必担心,卑职一介武夫,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顾明城低声说道,或许他可以甩手离开,可以对这件事不闻不管,但不知为何,当他看到那张越发熟悉的小脸,心中的不忍便又多了几分。
他是她的弟弟,若是能护他周全,为他分忧,她知道了也会很开心的吧。
顾明城暗暗摇头,他真是疯了,竟然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可是他疯狂的想起她的一言一行,她的调皮,她的小聪明,她的蠢笨……似乎每一件事都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而她距离他那么遥远,远到寻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