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非脸上关切的神色不似作假,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南宫漾总觉得变了味道。
“多谢小皇叔挂念,近来宫中是发生了许多事情,不过侄儿对一切都有些生疏,正在摸索着处理。”南宫漾轻声道。
南宫明看了一眼福顺,意有所指的说道:“太子殿下无碍便是。”
南宫漾眉头微蹙,状若懵懂的感激道:“泽儿无事,多谢皇爷爷惦念。”
她是无碍,但是小李子却险些丢了性命。
“听说皇上去南巡了,已经好几日了,怎么,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么?”南宫明抚着袖口,仿佛不经意道:“朝中政务繁忙,许多事情都需要皇上亲自做主,如今太子监国,毕竟是年幼了些,有些事情难免会听从大臣的意见——”
“如果无事,尽早传讯让皇上回来吧。”
“皇爷爷教训的是,泽儿如今能力有限,许多事情比不上父皇,但泽儿相信,以后定然对这些政务会越来越得心应手。”南宫漾有礼貌的回答道,小脸上笑眯眯的,颇为自信。南宫漾本就有一副好皮囊,俊俏而又有些孩子气的可爱,一身刺目耀眼的杏黄色四爪蟒袍更是引人注意。
而他小小年纪,站在这众多将领军士,皇亲国戚面前,竟然丝毫没有怯场。
这让南宫非嫉妒的发狂。
那一身杏黄色四爪蟒袍,若是穿在他身上,该是多么的夺目耀眼,可是偏偏穿在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身上……哼!
南宫非眼中划过一抹冷厉的光芒,宽大的袖袍之下,双拳捏紧。
“那便开始祭祖吧。”长明王瞥了南宫非一眼,语气淡淡。
“是。”南宫漾微微俯身,朝着最高的那个位子走去。
礼部侍郎是一个古板的男子,言行举止一丝不苟,在此等大典上更是脸色肃穆,观礼的大臣站在一侧,没有一个人脸上敢露出丝毫笑意。
皇家祭祖,马虎不得。
随着礼部侍郎的一声轻喝,锣鼓奏乐声从四周袭滚而来,响彻人耳,肃穆庄重,又不输丝毫皇家威势。
饶是对音律一窍不通的南宫漾也被这乐曲打动,心情也带了几分沉重,而奏乐完毕之后,礼部侍郎接着念起西凤国皇室的丰功伟绩,辞藻之华丽,语气之谄媚,可谓是让南宫漾大开眼界。
“子孙焚香,天子祈福。”
礼部侍郎来了一句文绉绉的话,听得南宫漾一阵牙酸。
暗暗腹诽了一句,南宫漾便率先接过福顺递过来的三根回魂香,对着香烛轻轻点燃,一丝丝香气沁入心脾,令人顿时神清气爽。
南宫漾身为太子,居于首位,需要将三根回魂香插入到香炉的中央,但奈何南宫漾身高不敌皇家祭祀用的专用香炉,竟然够不到正中央。
福顺急中生智,急忙跪伏在地上,低声道:“请太子上香。”
南宫漾一怔,此刻若是不上,便免不了要闹出笑话,她深吸了口气,轻轻踩了上去,娇嫩的小手将三根回魂香插入香炉中央。
只听“咔”的一声,一根回魂香拦腰而断,掉在了香炉中。
四下一片哗然……
竟然……竟然会出现此事!
身为西凤国唯一的皇子,已经被立为太子的南宫泽,居然在祭祖上香时,惹怒了皇室宗祖!
众人不禁开始猜测,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是太子的身份有异,还是他的血统有了问题,竟然直接触怒了故去的皇族……
朝中大臣看向南宫漾的眼神中充满了探究,怀疑,甚至还有一丝厌恶。不被皇室宗祖承认的皇储,不要也罢。
南宫漾眉头微蹙,心中也是惊讶,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如此变故,西凤国百姓迷信,朝中大臣更是信奉祖宗亡魂,若是不能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定然要被发难。
正在南宫漾担忧之时,一道充满怒气的呵斥声响起。
“大胆奴才,还不退下,定然是你污浊残缺之身,惹怒了皇室宗祖!来人,将他给本官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郭景寒如同冷面阎王一般,挺立在一旁,目露威严之色,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杀气,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就连一向与郭景寒亲近的南宫漾也咩没有见过他如此盛怒。
南宫漾心头一暖,低低喝道:“还不退下!”
吓得浑身颤抖的福顺跪在地上,口中连连喊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朝中大臣的目光都集中在南宫漾与福顺身上,带着丝丝怪异与猜忌,随后又都惊疑不定的看向郭景寒。
陆安上前一步,冷喝道:“自古以来便没有阉人出现在祭台上的道理,更何况他竟然如此靠近香炉,实在是罪大恶极,太子年幼不知,但礼部侍郎上任已久,竟酿成如此大错,实在是令皇上寒心。”
字字珠玑,直指人心,朝中重臣之中一下子炸开了锅。
“礼部侍郎行事疏漏,礼部侍郎之位至关重要,本官以为应该换个行事仔细,作风稳健的官吏来担任此职。”
“的确,礼部侍郎行事有偏差,不宜担任要职……”
“陆宰相说的有道理,周逸风,还不速速跪下,请求皇室宗祖原谅!”
“跪下!”
“跪下!”
“……”
观礼的朝臣全都开始了攻击,甚至有人趁机举报周逸风家中田产富饶,收益颇丰,怀疑他盗用宫中物品……
南宫漾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感到一阵头大。朝中之事她并不清楚,至于这周逸风家中是否富饶她也未曾关心,臣子之间相互披露举荐本应该在皇上面前,但此时竟然直接对着她这个未曾登基的太子狂轰滥炸。
其中的原因,南宫漾也十分清楚,一来若是为太子洗脱罪责,惩治了礼部侍郎,对他们以后的仕途也大有好处,二来墙倒众人推,礼部侍郎也是个肥差。
长明王眉头紧皱,看向南宫漾的眼神多有不善:“断香乃是大事,如此这般推诿罪责,将朝臣之礼置于何处?依本王看,不如让太子再次上香,以堵悠悠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