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酷热的炎夏将整个长安笼罩,南宫漾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之中亦有些困倦。
“前面还有多远?”南宫漾闭着眼睛轻声问道。
青萝掀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道:“已经到了长安,距离皇宫已经不足十里。”
南宫漾缓缓睁开双眼,低声道:“绕道公主府。”
“是。”李君皓领命,随即驱使着车驾赶往公主府。
长安街头熟悉的吆喝声入耳,那人说过的话仿佛还在耳畔。
“浔阳未归,我不愿回长安。”
“我相信浔阳会回来的,不会忘记我们小时候的约定,也不会忘记我。”
“浔阳她很好,除了她,我谁都不会要……”
“青萝,传朕命令,青州城甄选知府、知州,文武百官有自愿前去者,今日去宸佑宫。”南宫漾轻声道,“至于陆宰相那边,你去悄悄通知,暂且不要告诉温岚郡主这个消息……朕怕她承受不住。”
青萝应了下来,随即闪身出了马车。
宸佑宫,夜间。
“陛下,户部尚书周子安求见。”李君皓轻轻唤醒靠在书案前打盹的南宫漾,唇角微微抿起,眼神不由自主的变得柔和。
南宫漾睁开眼,轻声道:“周子安?让他进来吧。”
“微臣拜见陛下。”周子安跪伏在地上,恭敬的行礼。
南宫漾揉了揉眉心,自从去了青州一趟,她的身子越发的困倦了,仿佛怎么睡都睡不够。
“平身吧,周爱卿,你因何而来?”南宫漾直截了当的问出了他的目的,实在是懒得与他多嘴。
今日来拜访的朝臣倒是不少,可全都会来看一眼他这个小皇帝,是否还健健康康的活着,绝口不提去青州城的事情。
青州城的贫瘠,竟然在官员之中传播如此之广,可是她这个皇帝,竟然丝毫不知,就像一个被供在佛像前的果子,虽然散发着香气,却根本无法像佛像那样知道所有。
“启禀皇上,微臣愿意担任青州知府一职。”周子安恭敬的说道。
南宫漾睁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呆的看着周子安,眉头忍不住微微蹙起,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你真的愿意去青州担任知府?抛弃你现在的三品尚书之职?周爱卿,你没病吧!”
虽然说周子安在朝中兢兢业业,无论何事都完成的非常好,但是南宫漾却对他仍然心存芥蒂。
因为静太妃曾与他的小舅子孙起居郎私通,虽然这件事没有扯到明面上来说,但是南宫漾不确定周府是否已经成为他们的一枚棋子。
“陛下,微臣愿意去青州任职……但只求陛下能够答应微臣一个要求。”周子安轻声道。
南宫漾微微颔首,低声道:“你有什么要求,说吧,只要不是太过分,朕都会答应。”
“臣想与孙氏和离。”周子安道,“孙氏欺人太甚,将我周家不放在眼里,对臣更是死缠烂打……臣的和离书根本没用。”
南宫漾一怔,竟然还有这样的女子?
虽然说周子安草根出身,但是现在已经身居三品,一言一行绝对有足够的威势,但是他的配偶孙氏竟然死缠烂打,不顾女子仪容,实在是令人吃惊。
毕竟这可是西凤,不是现代。
“你为什么要与她和离?”南宫漾微微蹙眉,“朕听闻孙氏虽然貌不惊人,但是贤良淑德,算得上是一个好媳妇。”
周子安沉默些许,低着头拱手道:“请陛下恩准。”
“青州知府不过七品之官,周大人竟然甘心?”
“造福百姓,有何不甘!”
“准。”南宫漾叹了口气,道:“待下一次选取新官,朕便将你召回。”
“臣谢主隆恩。”周子安默默地接旨,随后告退,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宸佑宫,心头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一举动会让周家面上无光,但是总比被她纠缠,搭上整个周家的好。
南宫漾看了一眼李君皓,沉声道:“你怎么看?”
“明智之举,但此举无疑暴露了许多东西,孙起居郎一家的确与那些背后不忠之臣有所联系。”李君皓不以为然道,“陛下若是想要周尚书好好地为朝廷效力,还是早些派人护他周全。”
“朕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南宫燕笑笑,幽深的眸中划过一道暗光。
午夜,一声示警的笛声惊动了整个皇宫。
“何人惊扰?”李君皓皱着眉头看向南宫漾的寝殿,低声问向看守的暗卫。
阿大道:“御庭司有人来袭。”
“保护陛下!”
“不用了,御庭司是朕的大本营,千万不能出事,来人,随朕前去瞧瞧。”南宫漾迅速起身,来到了阿大面前,阿大的面色有些犹豫,头一次没有把南宫漾的吩咐放在心上立刻执行。
南宫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脚步瞬间加快,“快,一定要快!”
阿大并非原来的阿大……南宫漾早就知道,但是同样对她忠心耿耿的暗卫,她不会去计较来历,她相信顾明城不会无的放矢,擅自换掉守卫的暗卫,是大罪。
但如今阿大的异常摆在眼前,让许久未曾收到顾明城消息的南宫漾忍不住心头有了一种预感。
或许跟御令使有关。
说她做梦也好,说她异想天开也好,但是许久未曾见到顾明城,没有他的消息,南宫漾只觉得生活没意思透了。
李君皓亦步亦趋的跟上,暗自将阿大的表现收入眸中。
还未到御庭司,一声代表着无恙的笛声入耳,让开始短暂骚乱的宸佑宫变得安静起来。
而南宫漾却没有回头,迎着星光直直的向前走去。
预感越来越强烈了,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南宫漾心底有些发慌,一个不慎绊倒在了地上。
还未等李君皓伸手去扶,她便迅速爬了起来,朝着御庭司跑去。
膝盖与手腕传来一阵阵疼痛,似乎磕破了,阵阵凉风入骨,更觉得疼痛非常。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阻挡她的脚步,冷风算什么,疼痛算什么,只要他回来,怎样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