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薇花园6号楼内,一位身材臃肿的妇人屹立在花园的白木栅栏旁。仰望头顶上方的褐红色屋顶,口里反复念着:“陌儿,陌儿……”
黑色的奥迪车缓缓开进敞开着大门的欧式别墅庭院中,陶萌萌优雅从副驾驶走出,微笑招呼着妇人,“阿姨好。”
抬头仰望晴空的妇人并未理会女子,口中依然呼唤着:“陌儿,陌儿……”
眼前的秦月茹披头散发,精神恍惚,俨然不是陶萌萌记忆中的那个爱唠叨的赵母了。假如能选择,她倒愿意对方仍然是精神尚好的妇人,哪怕话语刻薄一些。
哪怕……可能仍然不大会喜欢她。
陶萌萌继续招呼着:“阿姨,你好。”
妇人总算是将游离的目光落在了陶萌萌脸上,极具防备心的问道:“你是谁?”
“阿姨,我是陶萌萌啊。我也是H省人,是赵陌的……”
面色苍白的妇人双手捂住自己耳朵,惊恐的叫道:
“她又要打我了!”
妇人有些发白的嘴唇微微张了张,摇头乞求道:“你骂我邋遢,说我做饭恶心,你往水里加盐逼我喝……”
女子静心听着,心疼的问道:“这是谁做的?”
“是你。”
陶萌萌咬了咬下唇,微闭双眼,用力摇头。
她明白妇人的精神不好,这些年来受到的挫折和打击很大。
甚至在来赵家之前,赵陌就跟她讲过,“萌萌,我妈妈精神大不如从前了。如果她不记得你了,或者说话有冒犯你的地方,还请你别往心里去啊。”
一抹悲伤掠过女子清澈的眼眸,她目光复杂的注视着妇人。
妇人头发花白,看上去比她堂姑母都老好几岁。特别是妇人额头上那块小拇指大小的伤疤,异常的清晰。
女子很是心疼的走到妇人眼前,轻轻拉开妇人拥抱着头部的双手,温柔的说道:
“阿姨,我在你店铺吃过粥啊。”
她轻声提示道,文城墨苑怡景对面的秦氏粥铺,和赵陌一起去的。
妇人警惕性的目光渐渐变的柔和,语气也变的和气了几分,“你姓陶?”
“嗯,嗯。阿姨,我说了我是陶萌萌啊。”
女子欣喜的抱紧了秦月茹,充满了怜惜的眼神看着她,说道:
“谢谢阿姨还记得我。”
温柔的话语传遍了庭院中花园的每一个角落。站在花园一角的赵陌手里拿着车钥匙,清了清嗓子,说道:“妈,开门啊。”
“你帮忙开一下啊?”陶萌萌笑着告诉赵陌。
“那听老婆的。”
赵陌含笑的眼睛望着拥抱他母亲的女子,轻声说:“接着,老婆来开。”
她一扭头,轻而易举的接过了他扔来的钥匙,说道:“刚刚划过的抛物线很美,我开好后就还你一条。”
他威胁她道:“你试试?”
男子扶着自己母亲来到门前,拉过陶萌萌告诉她:“妈妈,这是我老婆陶萌萌。你儿媳妇。”
刚刚打开门的陶萌萌勾唇笑了笑,再次招呼道:“阿姨!”
秦月茹拉着陶萌萌的手走进富丽堂皇的客厅,她指着一双淡蓝色的女式凉拖说道:“上次骂我的女孩儿嫌我买的鞋子丑,她自己重新买了双过来……”
女子压低了声音问道:“想的挺周到啊。看来,是常客啊?”
关于她和赵陌的关系,是彼此都跟自己家长坦白过的。
正因为如此,陶潜才带了赵陌们祭祖。才在安静柔墓地前将他女婿赵陌作了介绍。
“静柔啊,你一个人先走了十四年了。萌萌已经从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女孩,长成了大姑娘了。”
陶潜溢满了笑意的眼睛看着赵陌,左手牵着赵陌的手,右手拉过陶萌萌的手。
他站在两个孩子中间,声音温和的说道:
“叫妈妈啊。”
陶萌萌和赵陌轻轻松开了陶潜的手,不约而同的跪倒在了安静柔墓地前,他们连磕头的动作都是一致的。
“妈妈,赵陌一定要送花给你。爸爸就买了红玫瑰,我买了满天星,他就买了康乃馨。你更喜欢哪一束呢?记得托梦告诉我哦。”
女子调皮的笑着,站起来继续拉上了她父亲的手,说道:“妈妈,是不是看着赵陌好熟悉呢?他就是舅舅的好朋友赵诚意的儿子。”
关于陶萌萌在她母亲墓地前提到赵诚意名字,赵陌是在她进念薇花园家中的厨房帮忙时,才问她的。
“唉,萌萌,你怎么在妈妈墓地前提我爸爸啊。好像在她从前的日记里,是写了反感吴凌薇和赵诚意的啊。毕竟……她是护着她哥哥的?”
“有什么呢?我要是介意这些,就不会把我妈早年的日记给你看了。”
安静柔的日记内容,有些是陶萌萌拍照和赵陌分享过的。
日记写着:
“哥哥要结婚了,未来的嫂子是我学钢琴的老师的女儿吴凌薇。”
我得知这个消息后,整个大二的暑假都是非常难受的。我帮哥哥劝过妈妈,希望她退掉哥哥并不愿意的亲事。
可是妈妈说:“在整个京城,找到像吴凌薇一样优秀的女孩儿,不容易。既然她没有明确的表示反对,我想他们是可能结婚了很相爱的。”
“妈妈,那只是可能啊。就因为这一点点的可能,要让哥哥一生的幸福都搭进去吗?”
我不想看到哥哥受半点委屈,从小哥哥都很疼我。
哪怕是他发了奖学金,都会全部拿来给我买礼物。我在离京城有千里之遥的文城求学,哥哥总是怕我生活费不够,还常常买礼物寄给我。
我也曾经开玩笑说,等哥哥结婚,我就会送他一份大礼。
可是真等到了哥哥要结婚的消息,我却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为了哥哥的幸福,我私底下约见了吴凌薇。
她在电话里说让我去蔷薇园路她家,走到了欧式别墅的大门口,我静静的等到了一位面容憔悴的女子。
看着她空洞的眼神,听着她如同梦游般的声音呼唤着赵诚意的名字。
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揪起她淡紫色长裙的领子,骂道:“你一心一意的爱你的赵诚意就好,干嘛要搭上我哥?你为什么骗你家人,也骗我家人,说你喜欢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