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破晓，急救室的灯也恍惚落下。
顾远生眨眨已经发麻的眼睛，倏地一下站起身来，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腿麻得已经站不住了。
急忙拉住率先走出来的医生，顾远生的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怎么样，医生？病人怎么样？”
医生淡淡瞥了顾远生一眼，然后开口：“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病人现在意识还处于昏迷之中，至于她什么时候会醒，这个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你什么意思？”顾远生拉着医生胳膊的手蓦地用力，随着他沙哑嗓音的嘶吼发出，医生也被他拽得疼出了一口气。
“她可能今天就醒过来了，也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医生留下这句话后，就甩给了顾远生一张冷漠连，紧接着便离开了。
顾远生慢慢地往后挪动到宋倾城的病床上，几个护士拉着她慢慢远离他的视线。
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怎么可能呢，那是他的小公主啊，明明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小公主，怎么可能突然就不会醒过来了？
顾远生找人给宋倾城安排的是全医院最高档的病房。
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尽管她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他的眼神空洞而麻木，大大的黑眼圈尤其突兀。
下午的时候，顾远生找了高级护工来照顾宋倾城，他决定要去警察局，一定要让警察抓到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
抓到那个司机之后，他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才会解恨。
“顾先生，现在麻烦你说一下那天具体的情况。”
顾远生面色清冷，他沉了沉眸，然后轻声开口：“那天晚上，我在公司加班。到……两点钟左右的时候，有点累了，就站起来放松一下。楼下的车没有几辆了，我看到一辆大货车很奇怪，一开始还是开得很慢的。后来突然就开始加速，就像有预谋的一样往旁边停着的一辆车上撞。车被撞到路边的树上，大货车前面也撞坏了一点，但是货车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拐了个弯就不见了。”
“顾远生，很凑巧是吧，受害人是你的爱人？”
顾远生沉默了一下，然后点头。
“你是在办公室就发现了那是你的爱人吗？你的爱人怎么会凌晨两点钟出现在那里？”
一连串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向顾远生袭来。
顾远生面无表情，但是没有人知道，现在的他内心真的很痛苦。
他不愿意回忆起那天的事情，可是直觉告诉他，宋倾城的事情并不是一个意外。
也只有他，才能帮忙查到那个肇事司机。
“我……前一天和她吵架了。我在公司加班，至于她怎么会出现在我公司楼下的，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顾远生淡淡开口。
警察特地加了一个着重符号。
两个人吵架了……这确实是一个值得关注的地方。
“能说一下因为什么原因吵架吗？”
顾远生沉默，他放在大腿上的手都不自觉握成一个拳头。
因为什么原因吵架？因为宋倾心。那个女人，乔装打扮，出来破坏他们的感情。
“一些小事。”顾远生的嗓音有些沙哑。
“是这样的，顾先生，很感谢你的配合。因为你是受害人的家属，我们想有些事情你也该知道。我们做了深入调查，案发当晚，你公司楼下的监控，全部都被人为破坏了。我们通过全城监控搜索，找到了那辆肇事的货车。”
顾远生的眸子越发深邃，他的面孔沉冽，周身散发着一阵一阵冰冷的气息。
“然后呢？”顾远生冷冷开口，语气里有着不易被人察觉的愤怒。
“肇事的货车，通过我们调查，是城东一家冰冻厂的运货车。不过在案发当晚被人偷了……”
顾远生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四周都安静起来。
所有人都看着他的表情，不寒而栗。
“所以，你们是想告诉我，现在什么都查不出来吗？”
“顾先生，你先冷静一下。我们的同事已经在努力调查了。”
顾远生直接打断了他的对话，冷冷开口：“不用跟我说那么多客套话。现在证据什么的都摆明了，这次车祸就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你们最好尽快给我破案。不然的话，都通通给我滚蛋。”
顾远生说完，直接站起来，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直接走掉了。
虽然他只是一个顾先生，可是在场的人不禁都被他吓到了。
他们甚至都相信，这位顾先生也有能力让他们通通都滚蛋。
一听说宋倾城出事了，沈安然就急匆匆地来医院看她了。
尽管这几天被沈佳佳的事情搞得头晕脑胀，不管他怎么劝告沈佳佳，她都一个态度，这个孩子一定要生下来。
沈安然是在宋倾城病房外看到顾远生的。
见到顾远生的时候，他大吃了一惊，几乎就没认出来顾远生。
在人前从来都是穿着整整齐齐端端正正一丝不苟的顾远生，这会儿看起来好像老了有十岁。
他衣服上明显的褶皱，一看就是两天没换衣服了。
他的黑眼圈，还有暗淡发黄的脸色，一看就是好几天没怎么睡觉了。
就连下巴上，都冒出了坚硬黑青的胡茬。
“顾……顾远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倾城，她还好吧？”
顾远生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两个人相对无言地坐在宋倾城的病房里，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是沈安然已经能够感受到此刻顾远生内心的焦灼和难受了。
他知道顾远生虽然不怎么喜欢跟人说心里话，但是他是那种喜欢一个人就会尽心尽力去喜欢的人。这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一定很难受。
看着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绷带，一动也不动的宋倾城，沈安然突然觉得自己那点事也算不上什么了。
他攥了攥拳头，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或许他现在已经可以做决定了。
跟顾远生告别，沈安然走出来，拿出手机象，想要打电话给沈佳佳，约她出来。
慢慢抬头，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却被面前站着的人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