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要去我小时候经常去的地方吗？这里的人都知道，我小时候最喜欢去的就是长街尽头的玲珑书坊。那里的书是南北两国最齐全的，涵盖古今，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应有尽有。”韩惊琼一说起玲珑书坊，双眼冒光，就是一副恨不得整个玲珑书坊都是她家的。
阿衍宠溺地笑了笑：“好，那便去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书，能让你这般的喜欢。”
韩惊琼点点头，掀起车帘子，吩咐道：“车夫，走快一点。”
赶车的马夫闻言立马驱赶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飞快地往前行驶。
不多时，马车夫便勒住了马匹。
马车停了下来。
韩惊琼和苏彦下了马车，抬头一望便瞧见牌匾上玲珑书坊四个大字。二楼的栏杆上都倚着一些书生，正在翻阅
手中的书，看得津津有味。
阿衍一笑：“你们南国的人倒是喜爱读书。不像我们北国的人，只喜欢游牧，骑马。”
韩惊琼闻言扑哧一笑，什么也不言语。
她引着阿衍往里面走，热情似火的书童便围了上来：“哎呀，今儿来了一对神仙眷侣一般的可人儿。公子小姐，你们要看拿一类的书啊？”他扯着难听的嗓音，女不女，男不男。
阿衍有些皱眉。
韩惊琼小时候就经常来，这样的嗓音，韩惊琼也见怪不怪了。她淡淡地说道：“去志怪。”
书童立马呵呵一笑：“好勒，我带你们去。”说着便领子韩惊琼和苏彦一同往楼上走。大堂上别出心裁摆着好些书，题目异常醒目。阿衍想去细看被韩惊琼一把拉开，到了第二楼阿衍隐隐约约瞧见好些包厢，上面的墙壁上都挂着竹牌上面写了一些风花雪月之词。
什么“林花谢春红太匆匆”什么“春江花月夜”他倒是没有想到，闻名天下的玲珑书坊品味倒是不错的。
眼看着到了三楼，竹牌上写着“志怪犹为鬼董狐”。阿衍笑了笑，便瞧见身边的姑娘眉眼弯弯，跃跃欲试了。
小厮推开了门，里面四处蹲着许许多多的姑娘，因为带着面纱所以倒是不怎么忌讳。就算是有外人进来，连头都不会抬一下。
阿衍倒是惊奇了，他轻声问道：“这里的姑娘不喜欢看情爱反而喜欢看这些志怪类的小说，倒也是新奇。”
说完回头，却发现原本应该呆在身边的韩惊琼早已经没有了踪影。他在周围看了一圈都没有瞧见韩惊琼，一时间有些慌张，于是跑了起来，四处找韩惊琼。
他跑了一圈大汗淋漓，到最后却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韩惊琼的身子，她正蜷缩成一团，蹲在书架下手里捧着一本红色封面的书，仔细地看着。
阿衍松了口气，于是也在韩惊琼的身边坐下来。他微微偏头，便瞧见那本书叫做《栖山鬼传》。一瞬间有些发愣。就连原本微微勾起的唇角都弯了下去，
手有些发抖。
韩惊琼无意间抬头发现了他的异常，于是问道：“你怎么了？”
阿衍依旧在发呆，好像仙女想起了什么事情。又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韩惊琼瞧着他的样子有些不对劲，于是伸手推了推：“北……”那个北字在脱口而出的时候，又立马收了回来。她心虚地看了看四周所有人的表现，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于是便改口道，“阿衍？”
阿衍这才是反应过来：“嗯？怎么了？”
韩惊琼凑过来小声地说：“你刚刚怎么了？看起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阿衍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你喜欢看这个？”
韩惊琼合上书哀叹一声：“我很小的时候就很喜欢这本书，这本书分为上下两部的，玲珑书坊搜刮天下奇书，唯有这本《栖山鬼传》只有上不没有下部，而且因为是孤本，被许多人阅览，你看这些书角都被磨损了。”
韩惊琼指着书角，眼里有一丝的心疼。
“这本书好看吗？”阿衍淡淡地笑着问道。
“当然好看，栖山上有一个大鬼，他每日在山间游荡，孤独百世。后来有一天，他在山间捡到了一个小女孩，于是将她收养了起来。小姑娘很调皮，将远近的邻里都得罪了光。可是却没有精怪敢来找大鬼的麻烦。后来姑娘渐渐长大，她爱上了自己的养父。我看到小姑娘向自己的养父表白这本书就断了……你说多可惜啊。”韩惊琼惋惜一叹，“这本上册我反反复复看了好多次了。我在想大鬼到底答应了小姑娘没有？”
阿衍笑了笑：“你如果想听，我就讲给你听。”
“你什么意思？你看过下册？”韩惊琼震惊地问。
阿衍点点头：“我的确看过完整的《栖山鬼传》的上下册。我记得上册有个情节是小姑娘有一日不愿意去三里外的学堂上学便谎称自己肚子疼。”
韩惊琼狐疑地看着阿衍，书里的的确是有这一段的。为了确认，韩惊琼问道：“那多情浪荡的大鬼名字叫什么？”
阿衍一愣，有些突然地看着韩惊琼。
“是不是不知道？我看你就瞎蒙的。”韩惊琼为拆穿了对方感到高兴。便是在她高兴的时刻里，阿衍突然间转过头说道：“汐，他叫汐。那一页有一句“滟滟白与汐，往来亦何为？”其实原句是“滟滟潮与汐，往来亦何为？”
韩惊琼翻到了阿衍说的那一页，发现果然如他所说。她一瞬间就僵硬住了，而后便爆发出一阵狂笑：“你真的看过下册，你快告诉我下册是什么？”
阿衍瞧了一眼熟悉的字体，移开视线：“下册的故事很虐，小姑娘被栖山上的精怪蛊惑，失去了神志。忘记了大鬼，背叛了大鬼……”阿衍凭借着记忆，淡淡地叙诉。
韩惊琼立马出声打断：“停……不可能的。故事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我不相信。”
阿衍笑了笑：“我看到的就是这样，那个精怪因为喜欢小姑娘，于是用了这样卑劣的手段将她从大鬼的身边夺走。大鬼为了救回小姑娘经历了好几番的生死。最后终于唤醒了小姑娘的记忆，那时候的大鬼被精怪迫害地几乎没有了生机，小姑娘最后牺牲了自己救下了大鬼，可是大鬼并不是真真的鬼怪，他是栖山上的孤独的神灵。
他后来惩罚了自己的山民……”
韩惊琼眉头一皱，咬牙切齿：“那这个精怪实在是太坏了。”
她的确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她以为大鬼会和小姑娘开心地在一起。
阿衍一愣颇有些意外：“你也觉得他很坏吗？我以为你……会一直觉得他是好人……”
这句话像是对韩惊琼说的，又像是透过她的眼睛，看向了另外一个人，除了那次阿衍醉酒，韩惊琼没有见过阿衍这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