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氏庄园还从来没有这般热闹。
爆竹声噼里啪啦,吸引来十里八村的街坊乡里。
沿路的百姓纷纷停下脚步,都想来看一看这将军嫡女的风华。
施瑾早早就装扮一新,忐忑不安的坐在房中。
木琳琅陪在她的身边,二人没话找话的闲聊着。
施瑾问:“听说宁王被禁足了,是吗?”
“嗯。”
“怎么,你不高兴吗?”
“我高兴做什么?”
“他可是谦王的竞争者,你不会是在同情他吧。”
“施瑾,你的心肠可真硬,他到底曾经是你的主子。”
“我心肠硬?那也是给他逼出来的。若不是看在崔贵妃母亲的份上,我和睿林何故要跟着他?即便拼着性命,也根本得到他的一丝信任。”
“那如今你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谁知道呢。说到底,我就是个骗子。一切还要等到见分晓的时候。”
“如果,我是说如果,杜护卫对你不好。你就回来。不管怎么说,你现在也算是我的妹妹了。”
“我施瑾不需要你们的可怜。”
木琳琅静静的看着这个坚强的女子,感受着她与生俱来,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孤傲。
半晌,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小瑾,当年你和睿林逃荒,是被临川崔家所救,对吗?”
施瑾也不隐瞒:“不错。”
“可是,按照时间来算,那时候崔贵妃应该已经进宫了吧。”
“不错。若是当年遇见她时,她还未进宫,说不定这宫里就多了一位施婕妤,也好过要给赵婕妤的儿子当奴婢。生不逢时,又有什么办法。”
“那你们……”
“哼。想来,你应该认识宁楶吧。”
木琳琅一怔,眼前又浮现宁楶最后的印象。
“他是我们的大师兄。我们都拜在崔御医门下。只可惜,我是女子,只学了皮毛,多数日子在崔夫人身边,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你是说睿林也是为了报恩,才投在宁王门下。”
“不然呢?还能为什么?崔夫人故去后,我被送进了宫里,睿林上了瑶山。”
“那时候,崔贵妃已经不在了吧。赵婕妤对你好吗?”
“你觉得呢?她原本也是婢女出身,一下飞上了枝头,这样的人最是瞧不起自己的过去,又怎么会给我好脸色。”
“那你受苦了。”
“受苦算的了什么。那些年,我甚至常常分不清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若不是想着与睿林的约定,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今日。”
“什么约定?”
“哼,不提也罢。”
木琳琅就不再问了。
儿时的约定有几个是算数的。太过执着的人,总是要承受更多的苦楚。比如眼前的施瑾。如今,她能放下一切,重新上路,也算是上天待她不薄。
两人一直坐到吉时将近。
杜松桦的迎亲队伍早早守在庄园门外。
木琳琅扶着施瑾进了花轿,混在一群侍女中间。所有人都是一身红妆,浓妆艳抹,加之木常胜选的送亲侍女大抵和木琳琅一般的身材,一般人根本难以分辨。借着夜色的掩护,即便是慧眼如炬的杜松桦也没有发现其中的猫腻。
杜松桦当然分辨不出。
此刻,他心中喜悦,全然盯着花轿,哪里还会有心思去分辨送亲的侍女。
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花轿出了木氏庄园。
到了杜松桦的府邸,更是热闹异常。
认识的,不认识的,冲着太子的名头,哪个也不敢怠慢,送礼的队伍排到了几条街外。
杜老夫人看着长长的礼单,笑得嘴都合不拢。到处跟人家炫耀:“我们松桦真是出息了,比他爹强。”
周身的下人们也是一阵奉承,弄得老夫人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
等到花轿进门,众宾客齐聚一堂。
即便到了这个关键时刻,所有人都没有等到太子的到来,也没有人在意到送亲的侍女少了一位。
木琳琅此刻已经悄悄溜到了慈宁宫外。
借助着多年前到此一游的记忆,木琳琅勉强没有迷路。
只是,如今太子侍疾,慈宁宫的守卫增加了一倍多,想要轻易避开守卫的目光,只怕还是要费一番功夫。
木琳琅蹲在原地找机会,却始终没有发现什么时间缝隙可以利用。
真是糟糕,再这样等下去,只怕喜宴就要结束。若等到那个时候,一旦杜松桦发现新娘被人替换,定然会急匆匆的去木氏庄园要人。
到那时,若是自己不现身,等到次日宫里传出噩耗,只怕不被人怀疑都难了。
自己殒命事小,只怕到那个时候,无论是谦王还是木氏庄园,都要跟着自己消失。
木琳琅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纠结。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急的满头大汗。
突然,黑暗中,一只手伸了过来,一把抓住木琳琅的胳膊。
木琳琅一惊,回过身来,这才发现是睿林。
“快跟我走。”睿林轻声道,随后,容不得木琳琅多想,带着她朝宫外飞奔而去。
直到二人到了宫外的一处密林,睿林方才道:“你到皇宫去做什么?”
木琳琅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你怎么也会在慈宁宫?”
“这个你不用管了,一会儿宫中必然大乱,此地不宜久留,我送你回庄园。”
“不,我们去杜府……”
木琳琅还未说完,只见宫墙内火光闪烁,人声鼎沸。
进了杜松桦的府邸,喜宴尚未结束,大多宾客已经酒到酣处,新郎官亦喝得不省人事。
二人努力平复了半天心情,这才装作没事人一般入了宴席。
这时,一个喝多了的宾客没事找事上来敬酒:“你二人果然好酒量,喝到现在竟然脸不变色心不跳。来,跟兄弟干一个。”
睿林也不拒绝,一饮而尽。
木琳琅也只好学着他的样子,饮下一杯烧刀子。顿时,脸色通红,嗓子火热难耐。
那人一看,立刻大笑。
“原来你不会喝酒啊。果然给面子。”
说罢,又指着睿林:“兄弟,再来一杯。”
睿林做出一副求饶之状:“兄台好酒量,只可惜我二人不甚酒力,扫了兄台的雅兴。”
那人不依不饶,借着酒劲上头,怎么说也要让睿林把酒喝下。
睿林见这情形,只得摆出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架势。
两人一对一口,等到第二天早上,三人早已睡得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