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用阶级和财富去定位一个人的品性是很愚蠢的。平民之中，既有固穷的君子，也有人是怨天尤人的loser；而在贵公子的圈子里，同样是既有卓尔不凡的绅士，亦有许多自命不凡的纨绔子弟。
仗着出类拔萃的兄长，即使在席拉拜恩家族内部，里奥少爷也是受尽吹捧的千金之子。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能容忍被一个区区的无名小卒挑衅？
“600万！”果然，里奥少爷冷冷地举了牌。要找麻烦也是以后的事了，至少在现场，他绝对不能输了气势！
“610万。”祁夜说得云淡风轻。
“你……”里奥少爷简直气到要吐血。他霍地起身，目光死死盯着祁夜，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小子，你敢跟我玩？！”
“这位先生，我不太懂你的意思。”祁夜掏了掏耳朵，唇边勾起一抹懒散的笑，“大家来这种场合，不就是为了花钱图个开心吗？何必这么较真呢。”
他无辜地一摊手，“您要是财力不如人的话，直接退出不就好了？”
财力不如人？里奥少爷怒极反笑，这个混蛋！这混蛋居然敢嘲笑他没钱？
“小子，跟我玩？哼，我只怕你玩不起！”
他咬一咬牙，狠狠地把牌子摔在了地上：“700万！”
冲动下喊出这个报价，里奥少爷也在心里暗暗后悔，毕竟那可是700万美元的巨款啊，足够买好几辆布加迪威龙了。他下定了决心，只要祁夜再一加价，自己就马上顺水推舟，把这个已经远超实际价值的烫手山芋丢给那小子，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满场噤若寒蝉，目光都集中在祁夜身上。拍卖师也看出这位尊贵的少爷动了真火，不敢再煽风点火，只是用问询的眼神看着祁夜。
“真是有气魄的出价啊，看来这位先生是志在必得了。”众目睽睽之下，祁夜微微一笑，“中国人说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也只好割爱了吧？”
“噗……”
里奥少爷终于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暴跳如雷：“见鬼！小子，算你狠！给我好好等着！”
这时洛雨笙也看出了祁夜根本就是在故意整对方，低声问：“你认识那个人吗？干嘛要去整他啊？”
“有吗？”祁夜若无其事地耸肩，“我只不过是在正常竞拍而已，谁知道那家伙心理素质这么差劲啊？几句话居然就吐血了，真够没用的。”
这个人……他居然可以这么事不关己地说风凉话吗？真是从头到脚、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坏透了啊！洛雨笙目瞪口呆。
祁夜淡淡地说，“那个男人全名叫里奥·席拉拜恩，是席拉拜恩家主的亲孙子。虽然本人是个只会飙车玩女人的废物，不过所幸，他有一个名叫亚历山大·席拉拜恩的好哥哥。”
“亚历山大·席拉拜恩？那位少君？”洛雨笙释然，心里有点惊讶，“原来是这样。”
“不过，真的没想到，你居然也会为那次的事生气？”
印象里，祁夜一直是个很淡漠的人。他的心深邃不可测，仿佛这世上的功名利禄爱恨情仇都是烟尘一样虚渺的东西，丝毫不值得在意。这种男人大约不会真的恨什么人吧？更不会真正爱上什么人。
除了……拉斯维加斯的那个雨夜。在那个夜晚，他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怀着与全世界为敌的愤怒和悲伤，心底那头野兽撕裂了冰层，放声咆哮。
“嗯……生气倒不至于，只是觉得那个叫亚历山大的有点烦。”
“而且关键是……”祁夜把双手枕在脑后，轻飘飘地吐出了一个让人吐血的答案：“我实在是等得很无聊啊。”
洛雨笙：“……”
不知为何，她心里居然有点可怜起里奥少爷了。
“对了，你刚才好像对那东西很感兴趣。”祁夜忽然问，“洛雨笙，你喜欢那颗钻石么？”
“不……说不上很喜欢。”洛雨笙低声说，“只是忽然想起了我小时候的老师，她是英国皇家珠宝设计师，‘女神之泪’的主要设计者之一。”
“老师？”祁夜眉毛一挑。
“嗯，”女孩点头，说得很平静，“已经去世了。”
*
拍卖台上，拍卖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里奥少爷的脸色，不敢胡乱落槌。要是被席拉拜恩家的少爷认为自己在落井下石就糟了……别的不说，至少北美绝不会再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好了，你快点宣布结果！”几分钟后里奥少爷的气才顺了过来，不耐烦地一挥手。他心里满是，拼命安慰自己不就是多花了几百万么？好歹也算是抢了那混蛋的目标嘛！
虽然还是气得要死……
拍卖师如蒙大赦。他不敢按照一般流程拖延时间，语速极快：“女士们先生们，还有哪位贵宾有兴趣竞价么？没有了吗？好的，那么700万第一次，700万第二次，700万第三次……”
“1000万！”
落槌的最后一瞬，那个坐在后排的黑发年轻人忽然再度开口。声音如此清晰冷冽，仿佛君临天下。
拍卖师就差直接哭出来了，心说完了完了，这下子真是哔了狗了。他看了看里奥少爷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脸色，哭丧着脸问：“先生您……您确定么？”
“当然。为了得到真正想要的东西，我一向不惜代价。”
年轻人交叉着十指，微微一笑，“不管谁想玩都没关系，我一定会奉陪到底！”
听到这种狂妄到没边的话，里奥少爷气得差点一拍椅子，跳起来大吼说混蛋你要和我杠是么？好啊！来啊！我出2000万！看谁耗得过谁！
但他居然没能站起来……一股寒冷的威严从后方压迫过来，迅速蔓延，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无法呼吸。这是那个男人的决意，不惜代价的决意，此时所有敢站出来反对人的都会被他看作敌人，必将碾成齑粉！
他是个……魔鬼啊！
“1000万第一次，1000万第二次，1000万第三次！成交！”拍卖师再受不了这种心脏坐过山车般的折磨，猛一落槌，“恭喜这位先生，您成功竞拍了23号拍品！感谢您对慈善事业做出的慷慨贡献！”
稀稀落落的掌声响了起来，拍卖师暗暗抹了一把冷汗，赶紧示意助手们把“女神之泪”移到后台。而宾客们看着里奥少爷阴沉的脸色，都对祁夜报以了同情的目光，心想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一定会吃大亏。
只有洛雨笙没有这种担忧，毕竟从来只有坦格利安少主欺负别人的份儿，他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受委屈的。一定要说的话，该祈祷的是里奥少爷自己才对吧？
“你干嘛这么做？”但她很是不解，“你也不是不知道，‘女神之泪’的实际价值不超过400万美元，有钱也不用乱花吧？”
“我乐意。”祁夜轻描淡写地回答。
“只有换到想要的东西，钱这玩意儿才有价值，否则就只是一堆废纸而已。”他瞥了她一眼，懒懒散散地，“说到底，洛小姐，你是我什么人吗？关心这些干什么？啧，搞得好像要嫁给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