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到这里吧……”祁夜停下了脚步，“恩薇教长？”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空无一人的旋转楼梯前行，直入丝毫不见光的黑暗深处。一束淡蓝的灯光忽然从天而降，照亮了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面积的地下室。四周摆放着一具具保存完好的生物骸骨，森然可怖，仿佛一间陈列古生物遗骸的博物馆。
“果然，您知道我们的存在啊。维尔诺斯·坦格利安少主阁下。”
柔和的光线荡漾在女人脸上，她唇角含笑，微微鞠了一躬，“我是堕月教团的教长之一，您叫我恩薇就好。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是啊，久闻大名。”
“自称神之使徒的疯子集中营……堕月教团。”祁夜按住自己的右腕，淡淡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没记错的话，你们不是已经选择了亚历山大·席拉拜恩么？怎么又来找我了？”
“您应该明白吧？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恩薇直起身，微笑着直视他的眼瞳，“比起亚历山大少君，我想，也许少主您更适合成为神的代言人。”
“真抱歉，我是无神论者，对一切宗教都没兴趣。”祁夜轻轻勾起她的下颌，语气轻佻，“其实……和做神的代言人相比，我倒是对教长你这样的绝代妖姬更有想法啊。”
“与神迹相比，区区一个女人的美色又算得了什么呢？譬如草芥，我只是微不足道的东西罢了。”恩薇淡淡地说，“请转身看看。”
祁夜转过头，一盏高强度的镭射灯突然打开，眼前的无数架骸骨被照得纤毫毕现。有巨大的熊形骨架，也有小巧玲珑的鸟形骨骼，每一具都精致如艺术品，泛着大理石般莹润的光泽。
“请用上您最大的力量，折断它。”恩薇从黑色的大袖中伸出一只玉手，轻轻抚摸那具鸟骨。
祁夜掂住一根翼骨，猛地发力。那段白骨在他手里一点点地龟裂、破碎，但过程极其艰难，像是在硬生生捏碎一段钢筋。而按理来说，鸟类的骨骼是中空的，以他的力量轻易就能捏碎。
“很高的硬度。”祁夜松开手，粗略扫了周围的上百种动物骨骼一眼，“教长，这些应该是合成材料的仿制品吧？”
“不，”恩薇微笑着，“它们都是有过生命的、真实的生物骸骨。”
“活的？”祁夜一挑眉，“无论是什么东西，骨骼的主成分也只不过是碳酸钙而已，怎么可能达到这种硬度？”
“神迹般的生物，不是吗？这些是我们的实验品，用胚胎技术培育的‘转基因种’。”恩薇爱怜地抚摸着一具庞大的亚洲象骨架，这东西在灯光下闪烁着坚硬如玉的寒光，“它们之所以如此强大，是由于在培育过程中，我们植入了部分‘恶魔’的基因片段。”
“恶魔？”祁夜的眼角微微跳动了一下，讥讽地笑，“喂喂，教长大人，我没有听错吧？您所谓的恶魔，是中世纪传说里那种额头长角、背后有一双蝙蝠翅膀的东西么？”
“不，那些只是宗教的臆想而已。”恩薇平静地看着他，“1999年，我们曾捕获过一个真正的恶魔活体。看外表很普通，是个漂亮的人类男孩。”
“哦？”祁夜略一扬眉，似乎来了点兴趣，“那你们凭什么认定，那孩子就是‘恶魔’呢？”
“这些不就是证明么？神话般的造物！”恩薇指了指周围的骸骨群，“除了惊人的骨骼强度外，那孩子身上，无论是肌肉纤维密集度、夜视能力、韧带柔韧性……各项指标都远远超过平均值，达到了正常人的5-6倍。”
“这也不能证明他就是所谓的恶魔吧？也许是个天才也说不定呢？”
“我们也这样想过，直到看见了……恶魔的眼神！”恩薇微微战栗，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场景，“面对无止境的血腥实验，那孩子却从没有流露出任何惊惶、恐惧或绝望的情绪……他眼里只有魔鬼一般的暴怒和憎恨，犹如镜子……映照着地狱！”
“就像一只被狮子叼住的小斑马，它没有恐惧，却想着怎么杀光狮子们。您觉得这正常么？只能解释为披着人类外壳的魔鬼了吧？”
不知是不是回想起了那惊悚的一幕，恩薇闭上了眼睛。正因如此，她没能看见眼前这个男人一闪而逝的眼神——如出一辙的残酷、森冷和暴戾，仿佛狂怒的魔鬼。
“就算这样，在区区一个孩子的身上做活体实验……教长，你们不觉得自己很恶心吗？”
“那是‘恶魔’。”恩薇纠正，“那孩子不属于人类，也不需要用人道主义的眼光去对待。您在品尝牛排时有怜悯过肉牛们么？把他当成家畜看就好了。”
“家畜？”祁夜玩味着这两个字，微笑点头，“是啊……那种无力的东西，果然是只配被圈养在囚笼里、任人宰割的家畜而已。”
“不过家畜也是有父母的吧？我倒是有点好奇，那个恶魔的父母是怎样一种存在？也是恶魔么？”
“不，只是普通人类。在当年的捕获行动中，据说因为袒护恶魔而被裁决者们清理了。”恩薇轻描淡写地补充，“母亲没什么特别的，父亲的素质则明显凌驾于常人，但还在能理解的范畴里。”
“所以为了研究所谓的恶魔基因，你们不但在一个孩子身上做惨无人道的实验，还顺带杀掉了他的父母么？”祁夜用力地鼓掌，大笑，“真是一群虔诚的圣教徒，果然上帝也爱黄金啊！”
“在足以改写人类命运的契机面前，神也会心动。”恩薇并不辩解，那对曼妙如春水的眼眸脉脉地注视着他，“这两年来，我们的宿敌‘星燧同盟’死灰复燃。就像黎明前总是最深的黑暗，教团现在处境严峻，因此愿意把掌握的宝藏和坦格利安家族分享。”
“哦？比如呢？”
“例如用恶魔的基因，配合上生化手段，可以锻造一支近乎不死的超级军队……甚至全新的‘人类’！”
她的声音如洪钟，仿佛神谕，“即使如此，这份力量也仅仅只是我们的财富之一。少主，新时代就要来了！加入我们，您和您的家族将掌握世界的王座！”
“很好，真是诱人的前景，我可以考虑加入。”祁夜竭力遏制着自己杀人的冲动，“不过很遗憾，我不相信你的分量。”
“区区一个替身而已……真是廉价的拉拢。难道说，神就这么吝啬他的诚意么？”他冷笑一声，“想和我谈条件，至少也得让真正的恩薇教长出面吧？”
“替身？”和服少女霍然抬首，脸色急变，“你……为什么你能看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