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忽然寂静如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洛雨笙身上,好像见到了什么怪物。
“靠,真没想到她居然是这种人……”有人低低地嗤笑。
“我记得,高中的时候好像是她自己拒绝了叶东华吧?”另一个人啧啧,“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
“切,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肯定是被外国高富帅甩了呗!”还有人言之凿凿,“这次灰溜溜地回国,绝对是想让华哥当她备胎吧?”
……
无数窃窃私语响起,像一群窸窸窣窣的蛇或乌鸦。洛雨笙心都冷了,她转过脸,用极度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叶东华。而后者目不斜视,不知道究竟是他演技太好,还是真的发自内心认为女性的尊严一文不值?
世上还有这么无耻的男人?洛雨笙想起他刚刚居然还拿自己和祁夜比,真想给他一耳光。这废物一幅“老子可是潜力股当然比那种只会吃喝玩乐的富二代强得多”的嘴脸……简直恶心地要吐出来啊!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林一诺冷笑两声,逼上前一步,“洛小姐,你可真够贱的!连有妇之夫也要抢?真是白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清纯脸蛋!”
“林一诺小姐,不管你相不相信,总之我没说过那些话。”洛雨笙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刚才告诉你的未婚夫,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并且对他这个人连一丝一毫的好感都欠奉!”
“是吗?哟,原来有男朋友了?”可先入为主下林一诺根本不信,气焰咄咄逼人:“怎么不带回国来看看?难道是对方已经看清楚洛小姐你下贱的本性,把你给甩了?”
“我……”洛雨笙被她逼得后退一步。
她一时间无法反驳,因为林一诺的话虽然很难听,但未必完全没有道理。祁夜其实不是她的男朋友,充其量算是有点暧昧,可她心底还是有一种“被人甩了”的微妙错觉。
这两个月朝夕相处下来,一直都是她在放低自己、迁就祁夜,维持着他们间脆弱的平衡。也许不是不敢,而是不想,在内心极深处,她并不想离开这个突然出现、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消失的男人。
可她终于还是惹怒了他,大概也不会再有和好的机会。祁夜是什么性格她最清楚,看起来懒懒散散对一切都漫不经心,可骨子里却傲得很。他认定的事情就算天塌了都不会变,叛逆世界都要坚持,更别说回心转意去原谅一个女孩。
迷离的灯光、人们的窃笑、林一诺眼里熊熊燃烧的怒火……一切的一切都淡去了,在洛雨笙眼里,世界仿佛回到了那场万圣节的舞会。一身黑色礼服的年轻人忽然从天而降,霸道地切进舞池,强劲的节奏叫人心底一悸。
那场舞会上他向她走来,接近的每一步都很漫长,世界变成了无声的黑白默片,一帧一帧缓缓流动。可这次祁夜却没有对她伸出手,他们擦肩而过,像一对最遥远的陌生人。
眼泪忽然夺眶而出,坠落在地,摔了个粉碎。她并不觉得多么悲伤,只是心里变得空空荡荡的,好像缺了一块。
“哭了?”林一诺怔了一下,马上恢复了趾高气扬:“呵,算你还有点廉耻!我告诉你,与其不要脸地来勾搭别人的未婚夫,不如洗心革面,再去正正经经谈个男朋友……”
她的声音突然刹住,像一只被卡住了脖子的鸡。宴会厅的大门被人推开,刀剑一般刺眼的光射了进来。
“什么啊……原来在这里。”不速之客淡淡地说,“害得我瞎找了一圈。”
身形修长的年轻人走进大厅,紫瞳里冷光凌厉,每一步都如千军万马。纯黑的阿玛尼西装,Burberry的香槟金领带,锃亮的意大利楦型皮鞋……这一身近乎飞扬跋扈的衣饰令在场所有女孩同时心跳加速,脑海里升起一阵眩晕。
“好帅!”叶宜歌忍不住脱口而出。
可没有人去嘲笑她这句花痴的话,女孩们都发自心底地认同,男孩们则情不自禁地升起一股挫败感。叶东华也算是五官端正身高一米八的班草级人物,可在这个不请自来的混血帅哥面前,他简直连当个司机都不配。
“林一诺小姐,是吧?”年轻人走到林一诺面前,露出冷漠而无可挑剔的微笑。
“是……我是。”林一诺声音滞涩,“有什么事吗?”
面对对方那股冰山般的威严,林一诺觉得双腿有点发软。明明都是快订婚的人了,可骤然看到这个男人,她居然还会像个少女似的心跳加快。
“呵,我只是想告诉你……”他随意地揽过洛雨笙的肩膀,眼底流露出一丝寒气,“我的女友,用不着别人来管教!”
“走了,带你去个地方。”祁夜亲昵地拍拍洛雨笙的脸,环视全场,“诸位都是阿笙的校友吧?幸会。”
“很抱歉她不能陪你们叙旧了,”年轻人淡淡地说,“作为歉意,今晚所有的消费都算在我账上。”
“诸位慢慢玩,玩得开心一点。”他拉着洛雨笙的手扬长而去,给所有人留了一个高寒不可接近的背影。
几十道骇然的目光死死盯在背后,洛雨笙没有回头,觉得自己好似突然变成了一个怪物。她沉默了几秒钟,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去问了服务生咯。”
“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洛雨笙问。
祁夜从不穿成品西装,对坦格利安家族而言,阿玛尼这种奢侈品牌是土包子的品味,穿出去甚至会被同圈子的富豪取笑。他的西服全由薇儿从英国萨维尔老街私人定制,并不张扬,却是真正的顶级品。
“对面不就是购物中心么?临时跑过去买的。”祁夜轻描淡写地说,“我在门口听了两分钟。”
洛雨笙明白了。原来这个神经病怕宾客们见识有限,居然砸钱给自己换了一身烂俗却壕气爆表的行头,只是为了给她撑一刻钟的面子。
“为什么……”她忽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抬起头,想让眼泪倒流回去,“为什么要来救我?”
“因为我要你记得……”祁夜笑了笑,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我欺负你,可以;别人,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