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强迫症啊？简直不能理解。”洛雨笙瞪大了眼睛，“谁都有缺点，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这很正常啊。如果你真的完美无缺，反而显得跟雕塑一样假，谁还愿意接近你呢？”
看着那双明净的、纤尘不染的眼睛，祁夜一下子怔住了。
开什么玩笑……要在这个冷酷的世界上活下去，不是唯有变强这一条途径么？坦格利安家族期待他成长为龙一样强大的领袖，星燧同盟希望把他磨砺成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刀，于是他只能背负一切，越来越强大，却也越来越孤独。
从没有人告诉过他……就算是你，也可以不用那么完美。你可以像普通人一样悲伤脆弱，即使你没用了，我也绝对不会抛弃你。
“吃完了？走吧。”沉默了很久，祁夜站起身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
洛雨笙抬起头，年轻人表情淡漠，棱角分明的侧脸英挺如刀刻。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在地上投下了剑一样锋利的影子。
*
沪杭高速，一辆火红色的玛莎拉蒂GT飞驰如箭。
“怎么样，”洛雨笙坐在副驾驶上，和他聊天，“祁夜，喜欢这座城市么？”
“杭州？额……”
祁夜本来想说一般吧，谈不上喜不喜欢，但从余光里瞥见女孩熠熠闪亮的眼瞳，他居然鬼使神差地顿了一下。
“还不错。”他淡淡地说，“风景很好，食物也不错。”
“那就好……”洛雨笙松了口气，庆幸，“还好还好，不算浪费了少主你宝贵的人生。”
祁夜无声地笑了笑，他想原来你一直在担心这种事么？真是傻瓜啊。其实我这种人，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人生可言啊，又哪里说得上什么浪费呢？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回杭州了，”洛雨笙忽然说，“以后可能都不会回来了。”
“嗯？为什么？”
“妈妈已经去世了，我在这边没什么亲人了。朋友的话，现在也是出国的出国、出省的出省，留在本地的寥寥无几。”她托着下巴，迷离的目光放向车窗外，“至于旧家……嗯，听说马上就要拆迁了。”
“如果所有可以回忆的东西都不在了，那对我来说，杭州……也就不再是记忆里的那座城了吧？”
悠扬的手机铃突然响起，著名歌剧《蝴蝶夫人》中的配乐，王女的专属铃声。
“喂？是我。”祁夜戴上蓝牙耳机。
“搞定了搞定了，抓紧时间！”女孩语速飞快，像是明快的刀子，“萝丝追踪那个替身得到了线索，明晚九点，坐标日本东京，新宿区。恩薇真身会现身，和日本最大的黑道组织‘山口组’谈一笔交易……详细资料我现在发给你，就按照之前制定的计划执行……”
“嗯，我知道了。”他默默听完，摘下了耳机。
“怎么了？”洛雨笙关切地问，“祁夜，你好像脸色不太好看。”
“没事，要出趟差而已。”祁夜淡淡地说着，脸上的表情坚硬如同岩石。他一脚把油门踩到底，玛莎拉蒂GT瞬间幻化为一团烈火般的旋风，在高速公路上极速飚飞。
*
浦东机场。
飞行跑道上，庞巴迪环球7000机身微微震动，正在做起航前的准备。空姐们收走了水杯等易碎物品，在飞行前最后检查一遍，鞠躬后退入前舱。
洛雨笙坐在真皮沙发上，最后朝舷窗外望了上海一眼。她刚要扣上安全带，手腕却突然被人扣住了：“你跟我来！”
“诶？”祁夜连一个字的解释也没给，冷着脸，直接拖着一头雾水的女孩走进了机舱内的高级卧室，“砰”地一声关上门。
“诶？喂！你……”洛雨笙脸色突然“刷”地爆红，转过头去，跺脚，“你……你想干嘛啊？”
“哦？你以为我想干什么呢？”
当着她的面，祁夜好整以暇地脱下了牛仔外套，深V领的T恤里胸肌贲突出来，锁骨若隐若现。
“真要耍流氓的话，我就应该先撕了你的衣服才对。”他傲慢地笑了笑，语气略带轻佻，“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哟，真是个纯情的小女孩啊。”
祁夜换上了一件紧贴身体的防弹背心，外罩笔挺的空乘服，再配上制式的皮带和平沿帽。动作迅疾娴熟，短短十多秒，这个男人就变身成了一位英俊的男性空乘。
“我这个样子怎么样？”他最后扣上右袖口的纽扣，压了一下帽檐，“会不会因为太帅太显眼了？”
“你……”洛雨笙愣住了，不解地看着祁夜。
“有点小事要去解决，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他说得很轻松，对她微微一笑，“帮忙打个掩护，告诉空姐们我在房间睡觉，飞机餐什么的也直接端进来……总之别让其他人发现我不在就好了。”
“你要走？”洛雨笙惊了一下，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祁夜，你去哪？”
“日本，东京……”祁夜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淡淡的雾气，转瞬即逝。他挑了挑眉，再度轻佻地笑起来，“听说日本的情色业很发达，歌舞伎町、cosplay、制服诱惑什么都玩得很嗨，作为男人，怎么能不去见识一下？”
“不……不是的，你在骗我！”洛雨笙眼神忽地锐利起来，像是要一直看进他心底，“你又要去做很危险的事了！就像在拉斯维加斯……就像那一晚一样，对不对？”
“你在说什么啊？”祁夜略微有点惊讶，他不觉得自己有露出什么破绽，居然被这个女孩一眼看穿了。
是啊，你是天才你是演员你是绝世的戏子，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可总有一个人能揭开你脸上的重重面具，触及你那埋藏至深的真心。
“太危险了！”她抓着祁夜的手，死死不放，“祁夜，不要去！真的别去！”
“拜托了……你可能会死啊！”
莫名地，绝大的恐惧忽然攫住了心脏，洛雨笙只觉得自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血都冷了。
她想自己永远不明白这个男人。金钱、财富、地位……这些会让常人压上性命赌博的诱饵祁夜早就应有尽有，他明明可以衣冠楚楚一尘不染地享受人生，明明可以和美人、香槟或豪华超跑为伴，却为什么总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豁出性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