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雷特。”
“巴雷特少爷。”
“巴雷特，你来得可真晚啊！”
巴雷特少爷穿过大厅，在第一排的VIP专座上坐下。周围的十几个学生会干事纷纷朝他打招呼，这些人大多是男生，凭借外貌优势，司徒旭儿在聚拢人心上比前任会长巴蒂斯特还厉害几分。
作为一个军事与极限运动的爱好者，巴雷特少爷对钢琴赛不怎么感冒。可司徒旭儿毕竟是内定的下一任学生会长，身为学生会成员，他也不能不过来捧个场。
“借过一下，借过！”
一个女孩忽然穿过众多座位，直接坐在了他身边，翘着二郎腿，修长的小腿晃呀晃的。此时灯光很暗，那女孩还戴了一幅运动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认不清长相。
“小姐，你哪位？”巴雷特少爷眉头一皱，“这里已经有人了。”
“知道啊，可是让我坐一下又不会死。”女孩慢悠悠地摘下墨镜，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又见面了，巴雷特少爷？”
“你……”巴雷特眼角抽搐，压低了声音，“丹妮莉亚？你胆子可真大啊！”
这女人真是……巴雷特少爷很少佩服谁，却不得不给她写一个大大的“服”字。分明才揍翻了半个学生会，好些人都还是鼻青脸肿的，她居然就敢这么大大咧咧地自己送进狼窝？这家伙是傻瓜吗？还是真的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哼，一群不能打的纨绔……”丹妮瞥了男生们一眼，轻蔑地笑笑，“有什么好怕的？让一只手我都能放翻你们！”
“见鬼……”巴雷特少爷眉梢一挑，“你真是嚣张得可以！”
“怎样？不服吗？不服单挑啊！”丹妮摊摊手，唇边一线讥诮又妩媚的笑，“老实说，我看你小子不爽已经很久了。”
“算了，”巴雷特耸肩，“我不会打女人的。”
“巴雷特先生，您这算不算是在性别歧视呢？”丹妮嗤之以鼻，“不敢就不敢呗，装什么骑士。”
“切，懒得和你计较。女人。”巴雷特少爷双手抱胸，哼了一声，“怎么，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看我室友的表演咯。”
“室友？你是说洛？”巴雷特少爷一怔，“喂，我记得她没参加复赛吧？这不是就等于自动弃权了吗？”
“是啊，是这样没错。”丹妮剥开一片口香糖，丢进嘴里，漫不经心地嚼着，“可世界上总会有一些疯子，为了某个目的，不择手段，也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命运在那种人面前不算什么，他本就是为了逆命而生的啊。”
“那个家伙……”她轻轻一笑，耳环上闪着微亮的光，“呐，他好像又在发疯了吧？”
*
洛雨笙走在深红色的纱幕后，缓缓地，透过纱帘间的缝隙望向观众席。
多伦多金色音乐大厅是一座庞大的半球形建筑，空间开阔，有极高的弧形穹顶。穹顶下是歌剧院式的宏大布局，足足三千六百个座位呈环状，来自世界各地的上流人士令它座无虚席。
“下面，有请最后一位选手——”
报幕人拉长了声调，声音优雅高亢，仿佛在邀请一位众所周知的公主，“洛丽塔·洛小姐！”
洛雨笙不为所动，站在原地，继续四下环视着。她心里盛满了忐忑，急切地想找到那双熟悉的、深紫色的瞳子，因为再找不到便是永诀。
拜托了……只要能远远地看你一眼就好……只要能让我知道你在就好……
她眺望着观众席，看到一张张精致而陌生的脸，一双双漂亮却遥远的眼睛。其中有黑色的、浅褐的、湛蓝的、翠绿色的……像是各色各样的宝石，铺散在并不远的地方，似乎触手可及。
可她始终找不到那双紫瞳。找不到他变幻莫测的眼神，也找不到那魔鬼般残酷又温柔的目光。
“洛丽塔小姐？”报幕人皱眉，提高了声调。
太大了……这座音乐厅真是太大了，足足三千六百多个人。那么多陌生的人坐在一起，彼此围成一堵看不到顶的高墙，无声而又决绝地阻断了她的目光。
“对不起……”
悄无声息地，一滴眼泪划过了面颊。洛雨笙在心底轻轻地说，“对不起……祁夜，我在这三千六百个人里找不到你……”
“洛小姐，”报幕员第三次催促，“请您马上上台！”
“啪嗒。”
一只浅蓝色的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全场寂静，灯光打在了女孩高挑的身影上。她抬起头，黑如生漆的长发倾泻及腰，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她的妆容和衣着绝不华丽，妆感很淡，礼服也略有些不合身，好在还算得上“得体大方”。
女孩站定，双手交叠，深深一鞠躬。观众们对她报以礼貌性的掌声，仿佛连绵的潮水，纤弱的少女孤身站在海潮中央。
“洛丽塔小姐，”报幕人把话筒递到她颌边，“请问您今天演奏的曲目是——”
他心里对洛雨笙略有些不满，这位选手居然是被临时替换的，历史上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显然，她背后有某个大人物在影响。可这个“临时”未免也太临时了吧？竟然连演奏曲目都没能提前报上？
洛雨笙微微点头致意，声音清晰，“Scarborough Fair（斯卡布罗集市）。”
观众席上一阵哗然，继而传来低低的骚动。
之前的几位选手纷纷选择了难度极高的《鬼火》、《伊斯拉美》、《第三钢琴协作曲》……等等各种名列“世界钢琴十大难曲”的作品，以此来展现出自己高超的技巧。而能过关斩将晋入决赛，选手们的实力也都相当了得，各种高难技巧层出不穷，令观众们大开眼界。
但是——斯卡布罗集市？
开什么玩笑？这只是一首很普通的英国民歌而已啊！任何一个钢琴练习生都能流畅弹奏，完全不存在所谓的“技术难度”。
“诶，你听说了吗？她好像是临时换上来的……”
“是哪个权贵的女儿吧？或者情人？”
“可就算背景再深厚，要是没有足以服人的水平，她上来也是丢人现眼啊！”
……观众们交头接耳，压低了声音，都在议论纷纷。三千六百多双眼睛盯着洛雨笙，有的好奇、有的不屑，都等着她接下来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