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出去,便是阅人无数的绣娘也不禁愣住了。一袭紫裙加身,将她玲珑的身段完全突显了出来,愈发显得身材修长优雅。她轻轻啧了一声,绕着苏瑜走了两圈,才夸赞道:“这件裙子果真是最衬景小姐的,看来主子真的没有选错。外面天冷,小姐还是再披一件大氅吧?”
她这么说着,又从屋里抱出了一件狐裘来。这件狐裘比她原本报废的那一件更加厚实和细致,白色的狐狸毛温暖而光滑,立刻将冬日的寒风挡在了外面。
而这狐裘的系带,竟同她的衣裙一般是深紫色,正恰好配成了一套。
苏瑜爱不释手地摸了摸,被冻得有些发白的小脸上露出了一抹明媚的笑容,道:“那我就买这一套吧,多少钱?”
绣娘闻言忽然便促狭地笑了,道:“景小姐这么说就太生分了,您和我家主子的关系还需要付钱?这衣服您尽管拿走,主子吩咐了,这也本来就是给您准备的。”
“这……怎么好意思?”苏瑜听出她调笑的意思,顿时脸就红了,想了想,还是从怀里取出了一沓银票来硬塞给了她,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摆摆手出了门,道,“多谢您的好意,不过我要先走了。”
“哎,可是……”绣娘看着手里的银票顿时就愣住了。
然而一眨眼的工夫,苏瑜早已没有了踪迹。
而出了玲珑阁的苏瑜,望着空荡荡的大街,心里也有些纠结。
她忘记了自己的马车被假车夫拐出了郊外,而她现在,能靠的唯有两条腿了。
玲珑阁距离皇宫还有好一段的距离,索性也没有太远,她估量了一下,大抵还能够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走到。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地走了起来。
可她才刚刚走了两步远,身后忽然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听得一个人在身后叫她,道:“景三小姐?小人是大理寺来的,白大人吩咐小人送您去皇宫。”
苏瑜讶然回头,果真见到有个穿着大理寺衣袍的男子架着一辆马车过来了。似乎是怕苏瑜不相信,他还掏出了自己的腰牌。
苏瑜愣了愣,这才看向他,道:“没想到白大人竟安排得如此细致,不过,真的不耽误大理寺的事吗?”
男子闻言也笑了,道:“景小姐尽管放心,大理寺的事大人都安排好了,今日有由小的送您去皇宫,再把您接回来,您放心,小人就在宫门口等着。”
苏瑜正愁着没法去皇宫,闻言,当下也没有再推辞,道了声谢便登上了马车。车轱辘悠悠地转动,没过多久便停在了金碧辉煌的皇宫门口。
她看着眼前的这一片富丽堂皇的建筑,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纵然皇上病重,朝堂上的风云莫测,可这皇宫,依旧百年如一日地辉煌壮丽。这些改朝换代的事,对它来说或许只不过是历史的洪流中一颗再不起眼的沙子,落到水里就不知道被冲散到哪里去了。
成王败寇,又将是青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还是宫门口的侍卫将她从深思中唤醒了出来,她勉强笑了笑,强压下了心里翻滚的情绪,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朝着皇宫中走了进去。
也许是早先下过雪,如今太阳虽然出来了,可雪还没有融化,在两侧的道路上厚厚地积了一层,偶尔能看到一两行精致可爱的爪印。冬日里没有什么花,梅花倒是个例外。自打她进宫门起,就前前后后地见到了不少品种,似要在这寒风凛冽的冬日里争着添一抹色彩。
这赏梅宴在皇后的坤宁宫举办,苏瑜辨认了一下大致的方位,便朝那边走了过去。绕来绕去地走了一段,才终于见到了写着坤宁宫三个大字的匾额。
宫殿前隐隐能听见女子的话语声,想必是赏梅宴已经开始。苏瑜垂下的眼眸里飞快地划过了什么,快步走了进去。
骤然间,众人的眼神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而她,不卑不亢地向皇后福身行了一礼,道:“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方才正是有事耽搁了,这才来得晚了些。”
林香菡大度地摆了摆手,道:“无妨,景小姐来得也不算晚,快入座吧。”
苏瑜依言往席间坐去,她没有忽略掉那向她看过来的云倾城。
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可云倾城既不知道下药的事是她做的,苏瑜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向她发难,只是淡然而漫不经心地向她点了点头,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云倾城见到她那似不将人放在眼里的姿态,从鼻腔中轻哼了一声,露出了一丝轻蔑而不悦的神态来。
苏瑜看得分明,于是眼底又多了一层深思,难道刚刚的刺杀真不是她做的?
要不然,看着她安然无恙地到宫里来,怎么也会表现出几分惊讶来吧?
那么,难道是陆安祁?她抿着唇深思,总觉得哪里不对,似乎是自己忽视了什么细节。
而就在这时,一道讶异的女声开了口,道:“哟,你们瞧,她身上的是不是玲珑阁最新出的那一套裙子?”
玲珑阁三个字对她而言颇有些敏感,于是她抬起了头,果真见到那几道视线汇聚到了她的身上。
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的裙子。
其中一人便正是陆安娇,她绞着手里的帕子,咬牙道:“什么嘛,上次我去的时候就看中了这件裙子,可那个绣娘死活不卖,现在看看,还不是卖给别人了?”
她看着苏瑜姣好的身段,眼里露出了一抹嫉妒,绞着手帕的动作便不由得更加用力了。
她身旁的人听她这么说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也有些常常去玲珑阁晃悠的贵女小姐也纷纷点了头,道:“没错,我认得这件裙子,传说是天蚕丝制的,刀枪不入,价值千金呢,景三一个废物草包哪里有这么多钱买?”
她们小声地窃窃私语,自以为没有人能听到她们的低语,却不料这些话落在习武之人的耳中却是分外地明晰。苏瑜略挑了挑眉,并没有为她们言语中的侮辱而动怒,反而将关注点放在了后面的内容上。
天蚕丝……刀枪不入……价值千金?
她不由得汗颜,原来自己硬塞给那绣娘的钱实在是一个零头都抵不到。若真知道这件衣服这么昂贵,她又哪里会穿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