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才一说完,苏瑜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身边人的气势变了变,当下心中一紧,便连忙抢先开了口,道:“我知道表哥是担心我,不过时骞他真的不是坏人,他的为人以及他的一切,我都信得过。”
满满的维护之意,让殷时骞眸中聚集的墨色尽数消散开去。
他不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可在意的是,别人挑拨他与她之间的关系。
好在,她什么都不信,却这么相信他。
他心下升起淡淡的暖意,面对纳兰青鸿的质疑,破天荒地出言解释了一句。
“在下的脸曾经受过伤,恐吓到了别人,所以一直以面具示人。”
此言一出,顿时,满院子的纳兰家人都露出了恍然又惋惜的神色,唯独苏瑜心中一紧,顿时担忧而心疼地抬起了头。
原来……是这样。
所以,他才一直带着面具的么?
似是察觉到她的担心,殷时骞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
回过神来的纳兰裕咳嗽了一声,瞪了一眼纳兰青鸿,笑道:“殷公子别往心里去,青鸿侄儿一向心直口快,不过没什么恶意,还请公子海涵。”
正在说话间,外面的小厮却忽然跑了进来,对纳兰裕行了一礼,道:“二老爷,外面韦先生求见。”
“韦先生?”纳兰裕顿时就愣了,“那还不快请进来?”
韦安晏一向是纳兰家重要的生意伙伴,因此,听说他上门拜访,纳兰裕也不得不深吸了口气,收敛起了亲和的笑意,整了整衣衫。
“真是不巧,刚好一个老朋友来了,”纳兰裕冲着苏瑜歉意地笑了笑,叫道,“墨霖,青鸿,你们就替叔叔好好招待你们的表妹和这位殷公子。”
他正要去迎接韦安晏,可苏瑜却开了口,道:“不要紧,舅舅,刚好我们也认识韦先生,不如就一起聚一聚吧。”
说话间,韦安晏已随着小厮到了跟前。
“韦先生,”纳兰裕拱手道,“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纳兰老爷,别来无恙。”韦安晏回了礼,礼貌地笑了笑,目光却瞥向了一旁的殷时骞。
然而,纳兰裕却并未注意到这一点,而是有些轻微的紧张,道:“不知韦先生专程前来所为何事?莫非……是上次的货出了问题?”
不怪他紧张,他能想到的,也只能有这样的原因了。毕竟他纳兰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客人不肯用他家的东西,也实属正常。
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要退钱给韦安晏并赔礼道歉,可韦安晏的下一句话便倏然让他愣住了。
“纳兰老爷多虑了,韦某此番前来正是替我家主子送上贺礼。”他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扁扁的盒子,递了过去。
纳兰裕愣了半晌,机械地接过了盒子,表情很有些木讷。
他从很早起就知道韦先生身后还有老板,可却从未同他有任何接触;纳兰家的生意也只是通过韦安晏来交易,因为以纳兰家的财力,根本就不足以见到韦安晏背后的人。
可究竟是为什么,这个神秘人会忽然给他送来贺礼?
他这么疑惑着,便也问出了口。
韦安晏笑了笑,目光瞥过殷时骞,道:“我家主子说,纳兰家沉冤得雪,可喜可贺,只是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纳兰老爷笑纳。”
纳兰裕半惊半疑地打开了盒子,只见里面放着薄薄的几张纸。他拿起来一看,却骤然一抖。
这分明就是江城中地段最好的三家旺铺的地契,任何一家,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这样的三家铺子,竟然就这么轻易地送给了他?
他吓得立刻合上了盒子,推了回去,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韦安晏却没有接,面色迟疑地看了殷时骞一眼,道:“纳兰老爷,这是我家主子的意思,你还是收下吧……不然,你亲自同他说?”
这样明显的动作,便是震惊中的纳兰裕也终于有所察觉,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殷时骞,又看了看韦安晏,结结巴巴道:“他,他是……”
见惯了风雨的纳兰裕也不淡定了。
殷时骞淡淡地笑了笑,道:“这确实是我的意思。本来我应该亲自交给您的,但是这几家铺子的地契也才刚谈下来,时间上赶不及,因此才让韦掌柜去取了。只是略表心意,还请纳兰前辈不要推辞。”
他说得客气,却叫纳兰裕见鬼一样拼命摆手,道:“这可是折煞我了,你这一声前辈,我可万万当不得呀!”
笑话,如此年纪便创造出了十个纳兰家也抵不上的财富,这样的人,当得起他一声前辈?
他颤抖着手收下了盒子,依旧觉得几分在梦中,道:“那就……多谢殷公子了……”
这样一份大礼,叫纳兰裕久久回不过神来,也叫刚刚出言嘲讽过他的纳兰青鸿白了脸。
早知他是这样的身份,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跟他说话呀。
不过还好,他看起来,并不记仇。
想到这里,他有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苏瑜,心道,他的表妹可是撞了大运,才捡到了这样优秀的男人啊……
苏瑜被他的眼神看得抖了抖。
纳兰家要收拾的还有很多,因此,她和殷时骞没有久留,说了会儿话便告辞了。纳兰裕原本想让她自己注意安全,别再惹了官府的人,免得引起怀疑。可他看了一眼她身边寸步不离的男人,将到口的话又吞了下去。
算了,有那个人在,应该不会有事的。
宽敞舒适的马车中,苏瑜忽然侧过了头,一双清澈见底的桃花眼望着他,问道:“为什么……忽然送地契给纳兰家?”
殷时骞揉了揉她的发丝,华丽而磁性的嗓音带着一丝笑意,道:“既然是你的亲人,我送些东西怎么了?”
第一次见家长,总不好空着手去吧?
苏瑜的脸红了红,她知道殷时骞会送这么重的礼是为了她。她在意的,因此他也绝不会亏待。况且,纳兰家才刚刚遭了重创,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这三张地契,可谓是雪中送炭。
他这样地用心,反而让她觉得有些歉疚了。
毕竟,她对于他,还真算不上了解。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殷时骞低声问道:“怎么了?”
苏瑜张了张嘴,目光忽然便落到了他银色的面具上,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刚刚你说,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