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七天时间飞快地过去,而那破败的城楼上,也终于像模像样地插起了旗,站了哨兵,似乎那真是一座城楼,守卫着身后百姓的安宁。
可实际上,金副将同张校尉等人却围坐在城楼上唯一的厅堂中,盯着面前案桌上铺着的巨大的地图默不作声。他们的面颊上同样都带着一丝隐隐约约的不耐和自信,在他们看来,如此严密的把守之下,苏瑜是不可能有机会攻上来的。
从山脚到山顶,他们都部署了兵力把守,这五百精兵几乎把这山头包围得密不透风,就好似一个铁桶一般,就连苍蝇都飞不进去。
更别提是苏瑜和那么多活生生的人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越发放心,哪怕是到了约定好的时间,也并未提起多少兴致来,只等着三天的时间一到,他们就可以用再正当不过的理由将苏瑜送回京城去了。
“你们说,王妃她真的会来吗?”张校尉靠在椅子中,双手交叠抱在胸前,神色中多了一抹看不懂的怀疑,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算知道我们做了这么严密的戒备,可我这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似的。”
金副将看了他一眼,“嗐”了一声,道:“你这人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疑神疑鬼了?这整个山头都是我们的人,她就凭着手底下几个新兵,怎么攻上来?别想这么多,就安心地在这里等着吧,要我说啊,她说不定都吓得不敢来了。”
他此刻不过是随口一说,可没料到,他们几个人一直等到了天色擦黑都没有听到有任何动静传来,好似苏瑜已经全然忘记了这码事一般,既没有音讯,也没有动作,完全就没有半点要踏上这座山头的意思。
等了一天的金副将顿时心里憋了一把火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道:“我就说嘛,她肯定是不敢来了,我们还在这里瞎等什么,等三天她也不会来的。行了行了,都散了散了,在这儿待着做什么?”
他摆摆手,自己率先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留下其余几人无奈地面面相觑,唯独张校尉的神色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怀疑,忍不住出言提醒道:“现在说这话还太早,说不定她就是想等天黑了好进攻呢?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呀。”
“哎,知道知道。”金副将不耐地挥了挥手,“有这么多人守着,就算她要来也没什么好怕的,不说了,本将军去看看有什么吃的,都快饿死我了。”
他大踏步地从城楼上走了下去,拐到了城楼下一个小小的木棚里,这木棚是自从他们搬过来之后临时搭建的,正是为了提供给这五百精兵每天的伙食,里面支着几口大锅,而此刻,锅里正煮着一锅肉汤。
金副将伸手拿起勺子往锅里搅了搅,捞了半天也只不过捞起了几块胡萝卜和菜帮子,肉都没有几块,顿时不满地拧起了眉头,道:“怎么就这些东西,肉呢,不够吃的吗?”
木棚里忙碌的火头军立刻赔笑道:“将军,今天剩下的东西真不多了,送菜的要明天才来呢,您看……是不是就将就一下,过了今天就好了。”
金副将低头看了一眼那口锅,神情中露出了几分嫌弃,道:“算了算了,这些汤你拿去给营里分了,我的那份你就不用管了,本将军自己去打点野味来吃。”
他说着,当真回头走了出去,随手提了把砍刀和弓箭就骑上马走了,没过一会儿,便提回来了三只野鸡和两只兔子。
当晚,城楼下便飘起了一阵极为诱人的烤肉的香气。
一众喝着清汤的士兵们吞吞口水,朝着金副将的方向投去羡慕的目光。
张校尉和金副将的关系不错,也因此托了他的福,吃野味吃了个饱,两人摸着肚皮瘫坐在地上,神色都有几分餍足。
直到这时候,苏瑜也还没有出现,便是张校尉开始有点相信,苏瑜是真的怕了他们,不敢来了。
吃饱喝足的这一夜,格外地好眠。
夜风吹拂,带来点点凉意,也吹散了木炭旁零星的火星子,城楼下的营帐里,沉重的鼾声响起,在这宁静的环境中格外地清晰。
站在城墙上的哨兵也渐渐泛起了困意,瞪着眼睛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眼中顿时就涌起了泪花。
夜色沉沉,哪里有半点要挑事的征兆?轮班的士兵抱着长矛困倦不已,努力睁着眼睛望着黑沉的远处。
月亮并不十分明亮,若隐若现地在云层中穿梭,因此将夜衬托得更加黑暗。好久好久,它才渐渐爬上了头顶,露出不甚明朗的一个角,悄无声息地往东移动。
万籁俱静。
可就在这是,山林间似乎有什么骚动响了起来。
被安排在路口戒备的士兵顿时一个激灵握紧了手中的长矛,困意顿时被吓退了七分,瞪着眼睛望向那发出骚动的林中望去,隐隐约约似乎能看到一个黑影,朝着这个方向飞快而来。
“戒备!”有人高喝了一声,将矛横在胸前,紧紧地盯着那个方向,同五六名战友一道,面对着未知的危险。
那黑影越来越近,借着月亮微弱的光线,竟能看得出来,那是一头野猪!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野猪!
来不及深思,几人的瞳孔顿时一缩,对着那野猪站成了一排,准备好了要将它拦截在这。
可谁料那野猪狡猾得紧,根本没有半点要和他们动手的心思,一个急拐竟然从他们的身边擦了过去,直奔他们身后隐藏在黑夜中的城墙。
“不好,快追!”五六名士兵立刻追了上去,试图将它从这片据地里赶出去,可谁料这野猪也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怎么地,竟完全停不下来,还越跑越快。
慌乱间,它已经拱倒了一个士兵,在一群士兵中间横冲直撞起来!
野猪的嚎叫和士兵的呼喊声吵醒了金副将,他急急起身出来查看,道:“发生什么事了?”
“启禀将军,”有士兵答道,“有一头野猪忽然跑了进来,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完全控制不住,现在正在前面被围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