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瑜略一挑眉,语气虽有几分惊讶,可好看的桃花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疑惑,甚至还带着点点的暗沉。
陆明轩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才道:“难道不是吗?他本来就是一个属于战场的人,以往,他被召回京城来的时间一只手就可以数的过来,可现在呢,哪怕京城里没有什么事,他也待在这里不走,甚至连兵权都不要了。本王也是过来人了,知道你们年轻人又是新婚不久,腻腻歪歪地也正常,也至少不能耽误了正事是不是?”
他说得理所应当,可苏瑜的脸色却一点一点阴沉了下来,握着茶盏的指尖微微泛白,透着不正常的颜色。
“这一点,我想是皇叔错了,”她道,“没有人是天生属于战场的,有的,只不过是一次次拿命去磨炼之下才锻炼出来的意志和能力。他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他也是一个和寻常人无异的孩子,会害怕,会紧张,会担心自己的战术是不是有漏洞。可就是你们的逼迫,才让他成了今天的模样,可以说,这所谓战神的名号,都是这样一点点逼出来的,不是吗?”
她毫不留情的反驳,让陆明轩的脸色有些难看。他锐利的目光在苏瑜的脸上停留了很久,才开了口,道:“那你的意思呢?安旸是我西楚不可多得的人才,难道就这样放任他在京城无所事事,不顾家国的安危了吗?”
“皇叔既是有求于人,又何必用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咄咄逼人?”苏瑜微微扬了扬嘴角,发出了一声轻哼,目光望着面前的茶盏,似有些出神,“皇叔难道不是因为素和黎昕谋害了先皇才这么急着想要王爷出兵讨伐北漠吗?的确,这么深的仇怨,他为人子,确实有责任承担,可这未免也有些不公平吧?凭什么别人能在京城安安稳稳地过好日子,王爷却要在艰苦的边关带领了一众将士抛头颅洒热血?”
陆明轩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一双鹰眸微微眯起,眉头皱起,道:“你这么说,是对老三不满意了?”
先皇膝下如今就剩两个儿子,一个是陆安旸,一个是陆安澈。她这么说,可不就是讽刺陆安澈什么都不干却在京城享受安逸的生活吗?
“可你应该知道,老三对用兵之道知之甚少,如果让他去,无非是徒增我方将士的伤亡罢了,又怎么可能会是那素和黎昕的对手?”
苏瑜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开了口,道:“我也没说要让陆安澈带兵,只不过,王爷愿不愿意去镇守边关还要全凭他自己的意愿吧?若是他不愿意,那么,我想皇叔说再多也没有用。”
“如果不是这原因本王会来找你?”陆明轩的脸色不太好,“本王原本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会提本王劝劝安旸,可没想到你的眼光也这样狭隘。若是本王没记错的话,你先前还被素和黎昕掳走过吧,这仇看来你是不打算报了吧?”
“皇叔不必激我,”苏瑜淡淡地笑了笑,目中的冷意敛去,只留下清浅的柔和,“我想皇叔应该能够理解,王爷既然是我的夫君,那么我势必要为他考虑。上战场不是一件小事,王爷也曾好几次重伤,险些丢了性命,这样危险的事,我自然不能轻易地就替王爷下决定。不过,皇叔说的也是,我和素和黎昕有仇不假,而这桩仇怨,我也想自己用双手讨回来。”
“哦?”陆明轩略一挑眉,听她的话锋骤然一转,他的目光中也出现了几分惊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瑜笑了笑,好看的桃花眼中骤然闪过了一丝运筹帷幄的自信和置天下于胸中的大气。她看着陆明轩道:“不知道皇叔可敢一赌?”
“怎么赌?”陆明轩猜不透她的用意,微眯起了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她妍丽的容颜,态度不明。
“很简单,”苏瑜将茶盏放在了桌面之上,“只要皇叔敢把兵权交给我,我便不会让你失望。”
若说用兵之道,她不会比陆安旸差,甚至她的手段更加不拘一格,只要手中有实权,她有自信,一定会让素和黎昕付出代价来。
可这话落在陆明轩的耳中,却几乎以为她疯了。
“娴瑜侄媳,”他皱着眉头看着她,“你一个女儿家,竟然想领兵打仗?你也说了,这打仗可不是儿戏,多少男人都死在战场上回不来,何况你一个姑娘?而且,你知道什么是用兵吗?”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利而诱之,乱而取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苏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并不为他的惊诧而意外,“我说的没错吧?”
“打仗可不是嘴上会说几句就行的,”陆明轩还是皱眉摇头,“纸上谈兵又能怎样,等到了战场上,你就知道有多残酷了。”
“皇叔也未免太小看了我,”苏瑜淡淡地笑着,“事实上,我曾和北漠军正面交过手,以一名士兵的身份。您若是不信,可以找萧都统来问个究竟。”
“至于本事……”她顿了顿,慢条斯理地挽起了自己的衣袖,随意而自然地将手放在了桌面上。
陆明轩正不明所以,可下一秒,他的眼睛便骤然瞪大,只见面前的那张黄梨木桌子竟然出现了蛛网一般的裂缝,一点响声都没有,竟然就这样生生地裂了开来。
“轰”地一声,桌子倒地,上面的茶具哗啦啦地砸在地上,碎成了碎片,甚至还有不少茶水溅开来,落在了陆明轩的身上。
可他还保持着先前的那副神情,久久回不过神来。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老四的这个王妃明明才不过二十不到的年龄,可竟然会有这么深厚内力,甚至连他这个老人家都做不到。
这样的功力,恐怕都可以和他的那个变态的侄子相提并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