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无果,她最终还是被狠狠地摔进了土坑里,还没等她身上的疼痛稍缓,一掊土便倏然从头顶洒了下来。
四五名村民站在坑外,一铲一铲地往里面铲土。
土坑不浅,哪怕是她直立在里面也没过了头,更何况上面都站满了人,只要她稍想靠近,铁铲就会毫不留情地拍下。
越来越多的泥土洒入坑中,掉落在那一身血红血红的嫁衣上,竟显得格外地瘆人。
那黄袍的大师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不知名的调子,暗沉沉的林中,充斥着一种诡谲的气氛。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山林里,忽然传出了一片火光,蜿蜒绵长的一串,好似一条长蛇,匍匐在林中。
有人来了!
而且那些火光移动的速度非常快,转眼,便离他们愈发近了。
土坑旁的几名壮汉停止了动作,纷纷抬头望那里望了过去。
“他们是什么人,怎么会来这里?”一人惊疑不定,“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吧?”
黄袍的大师也停下了咿呀,面色凝重而不安。
“该不会真是官府吧?看起来人可不少!”
“别说话了,先躲起来!”
一众村民惊疑不定地躲进了暗处,唯独苏瑜松了口气,面上不由得露出了点点欣喜,想必,一定是白昀来救她了吧!
火光越来越近,她甚至已经能看到不远处有人骑着马正在向她飞快靠近过来。
只可惜火光太亮,逆着光反倒看不清他的面容。
“白大人,是你吗?”她高呼了一声。
马背上的人没有回答,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他离她越来越近,最后在土坑前停住了步伐。
他稳稳地翻身下了地,向她走了过来。
苏瑜这才看清来人是谁,面上不禁露出了一抹吃惊。
“王爷?”
怎么会是陆安旸?他……不是才得胜回京吗?
她脸上震惊的表情被他尽收入眼底,顿时,他那双墨黑浓郁的凤眸里不知道划过了什么,道:“见到本王很失望?”
天知道他在她失踪之后有多着急,不眠不休地顺着线索跨过了几个城池才找到了这里,可她呢,在见到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将他当成了别的男人?
一股酸涩苦楚的情绪从他的心底泛滥起来,而他这才想起,好像在之前的宫宴上,白昀还对她表过白。
难道她真正喜欢的人,是白昀?
这个念头,让他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而且嫉妒得几欲发狂。
可他素来的伪装却完美地掩饰住了他的心绪,他定定了看了苏瑜一眼,在她面前蹲下了身,道:“我拉你上来。”
他早已查到了全部的事实,自然也知道,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被人当作了冥婚的新娘。纵然气恼,可她那一身血红的嫁衣在他眼中是这么刺眼,她的狼狈是那样让他心疼。
她立定在地面的下一秒,身上的嫁衣化为无数的碎片落地,而一席宽大的黑袍,笼罩在了她纤瘦的肩头,还带着原先的体温。
“别怕,都过去了。”陆安旸的手在她的肩头上空停顿了一秒,终究没有落下,只是替她拉好了肩上的衣袍,“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我先送你去休息。”
这突如其里的体贴让她不适应地抿了抿唇,可她实在是身心俱疲,也无力再去管那些想害死她的村民了。
也不知道怎地,有陆安旸在这里,她竟生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仿佛冥冥之中便知道,他会处理好一切。
“要辛苦你骑马了。”四蹄雪白的乌云踏雪在他的掌心下欢快地打了个响鼻,喷出了两道白烟。
苏瑜只犹豫了一瞬,便微微抿了唇,双手拉住缰绳,费力地爬上了马背,乌云踏雪似是不习惯陌生人的触碰,焦躁地来回走了两步,在陆安旸的安抚下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
他翻身上了马,微凉的目光扫过蓝瑾,后者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只一挥手,随行的官兵便立刻涌了进来,熊熊燃烧的火把立刻点亮了这处坟地。
伤害她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抓人的事情交给了蓝瑾, 而他,坚硬的胸膛紧贴苏瑜的后背,双腿一夹马腹,顿时,乌云踏雪便撒开四蹄,朝着来时的路狂奔起来。
驿馆内,青酒正来回踱步,便忽然听侍从来报说,王爷回来了!
青酒闻言,面上立刻露出了一丝喜色,大步走了出去,却见陆安旸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是景三小姐?”他急忙跟了上去,他心知自家爷千里迢迢从京城赶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正是为了这景家的三小姐,如今能被他抱着的,又还能是谁?
虽然他一度看不懂自家爷和倾城郡主和景三小姐之间的关系,可既然冷冷清清的战王府有迎来女主人的希望,便一定是一件好事。
“过来给她看看,到底怎么了?”陆安旸动作轻柔地将苏瑜放到了床上,立刻吩咐青酒道。
也许是她太过疲惫,又或许是马上太过颠簸,这一路,她在半途上便昏睡了过去,直到被他抱进了驿馆还毫无反应。
他的心里不由得涌上了一丝担忧,那些该死的村民,该不会是给她用药了吧?
他越想着,煞气便不要命地嗖嗖往外释放,冻得青酒搓了搓胳膊,连忙上前了两步,搭上了苏瑜的脉搏。
脉相虽然虚弱却平稳,这叫他大大地松了口气。
“爷,景三小姐确实被下了药,不过只是普通的软筋散,三天之内便自己解了。她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太累睡过去了,爷不用担心。”
他说到最后,面上忍不住扬起了一丝揶揄的笑意,眨了眨眼睛道:“爷,您这么紧张景小姐,该不会是……”
陆安旸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就是这一眼,便让青酒脊背一凉,心道一声不好,爷定然是嫌他逾矩了。
可不料,陆安旸的声音却淡淡地响起,道:“她会是本王唯一的王妃。”
王妃……还是……唯一的?
这个消息,一下子将青酒砸得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