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以为,即使这不是苏瑜的手笔,可他们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她肯定会有所察觉,便一定会趁着这个机会来找他的麻烦,毕竟,他们这一个晚上都没有休息,正是身体最疲惫的时候。
如果趁着这个机会来进攻他们,虽说不至于打不赢,可到底不是最佳的状态,万一有个失手让她钻了空子,说出去也不怎么好听。
因此,他下了死命令,要这五百士兵一定睁大了眼睛提高了警惕好好地守着,一点风吹草动都不准放过。
而那些士兵也确实按照他的话这么做了。整整一天,都绷紧了神经紧紧地盯着四面八方,一点点动静都会让他们紧张个半天,生怕是苏瑜派人攻了上来。
然而,从早上到中午,从中午到晚上,瞪大了眼睛盯了一天,竟然到最后还是一如既往平静,根本就没有半点要攻上来的征兆。
一众将士又累又困,顿时心中便多了几分抱怨,尤其是金副将,苦苦等了一天之后,便是又后悔又恨铁不成钢,他冷着一张脸道:“早知道这样,本将军何苦要浪费这个时间和她打赌?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知道抓住,她还谈什么领兵?”
一旁的张校尉听了欲言又止,轻咳了一声,道:“会不会是她知道咱们这里戒备森严,这才不敢来了?”
“哼,”金副将冷哼了一声,道,“管她呢,反正本将军实在是不想陪她玩下去了,让兄弟们该睡觉的都睡觉吧,昨天就一晚上没睡,不能再这么折腾下去了。”
他说完,自己便大步踏进了自己的营帐,当真是打算要睡觉了。
留下张校尉一个人默默地喝了口茶,犹豫了半晌,却没有传达金副将的命令,而是吩咐士兵道:“一半人留下值夜,一半人回去休息,半夜换班,记住了没有?”
轮到后半夜值夜的士兵顿时松了口气,至少还能稍微休息那么一会儿,那另一半的人则立刻拉下了脸色,不由得抱怨自己倒霉了。
连续两天绷紧着神经不睡觉,不管是谁都要坚持不下去。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苏瑜一天不带人攻上来,他们就一天不能安生,只能这么提心吊胆地等候着。
虽说,从心底里,他们根本没有将那五百新兵放在眼里,可事有万一,假设他们一个失手,让这城楼被攻陷了,那要是传出去岂不是都不要做人了?
五百精兵败在了同样数量的一群新人手里,而带兵的还是一个弱女子,这叫他们这些大老爷们的脸往哪里放?
因此,纵然困得要死,他们还是站直了身子,瞪大了一双眼睛望着幽深的夜色,心里盘算着还有多久才能去休息一会儿。
越是心急,时间便过得越慢,他们自觉得已经守了半个晚上,可实际上,也不过才戌时,这放在现代,夜生活都还没开始呢。
正百无聊赖地守着,忽然便听见前面的羊肠小道上传来了阵阵脚步声,顿时,便让他们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醒了过来。
“什么人!”顿时有官兵冷喝出声。
刀剑出鞘,生怕是苏瑜派来的探子,可谁料,待来人的容貌暴露在火光中之后,才发现只不过是个推着车的农夫,在这狭窄的山道上前行得格外艰难,看见有官兵把守,似乎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才赔着笑脸道:“官爷,小的是来送菜的,您看,这……”
这晚饭都吃过了,竟然会到这个时候才来送菜?
两名士兵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走上前去,在他的车上翻开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车里不过是些蔬菜和鸡鸭鱼肉,甚至还有两坛子好酒。
酒坛子一打开,顿时一股子酒香便扑鼻而来,馋得两名士兵都深深地吸了口气。
“哟,你还挺上道啊!”那名士兵拍了拍农夫的肩膀,顿时就笑了起来,“行了,你进去吧,厨房就在城墙下,你过去就知道了。”
“哎,那就谢谢官爷了!”农夫顿时咧嘴一笑,面上露出几分傻傻的憨厚,摸摸头,道,“若是官爷喜欢,下次小的还给官爷带酒来!”
“这倒是不错,”两名士兵闻言笑了起来,“不过以后就免了,咱哥几个过了明天就走了,谁还愿意待在这个鬼地方?”
闻言那名农夫的眼中飞快地划过了一丝微光,却转瞬即逝,附和地笑道:“是是是,那……小的就先送进去了?”
“去吧去吧。”士兵挥挥手,没看他一眼就放行了。
送菜的农夫压了压头顶的帽子,在没人看见的角度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向两名士兵点了点头,便推着车往前走了过去。
山路不平整,他推着车便更加难走,因此他走得并不快,深一脚浅一脚地看着颇为吃力。
两名士兵随意地扫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黑魆魆的夜色,面色中不可抑制地带上了几分疲惫。
他们打了个哈欠,继续在心中默默地数着时间,而那农夫却缓缓地消失在了陡峭的山路上,渐渐化为一个小小的黑色背影,朝着那城墙缓慢地爬去了。
两个时辰终于过去,还在值夜的一拨士兵早已哈欠连天,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千熬万熬,总算到了要换班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内心一松,几乎要倒头就能睡着了。
而才刚刚睡着了没多久就要起床的那一拨人便是更加地不情愿,还沉浸在美梦之中懒散无比,一个个睡眼惺忪,根本就还没有睡够。
两拨人碰了个头,正要交接了好换班,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支羽箭擦着其中一人的头皮飞了过去。
“!”
只听见“铮”地一声,羽箭直直地插在他们身后的树干上,箭身还在轻轻振动,好片刻才停了下来。
“戒备!”顿时,那些士兵顿时被吓得不轻,原本的睡意全然消失不见,一个个瞪着紧张的眼睛盯着黑暗之中,等待着接下来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