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屏风后面听完了整个过程的一干国之栋梁们,无不面露震惊之色,难以消化这个刚刚听到的事实。
陆安祁到底都做了什么?
是他毒死了先皇,又捏造了遗诏,将自己送上了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这样的恶人,又怎么能继续放任着他成为这个国家的主宰?
右相师焱一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上满是愤慨之色。他率先上前了一步,怒道:“战王爷,睿王爷,这陆安祁心肠狠毒,弑父杀兄,根本就不配做我西楚的君主,恳请王爷下令,将他打入大牢,严加审问!”
“没错,这样心思毒辣的人,怎么可能治理好这天下?将西楚交在他的手中,不是断送了我西楚的未来吗?”
在场的几人都是一声清廉又刚正不阿的几名老臣,深得先皇的器重,陆明轩甚至也在其中,自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以后,他一直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脸色却泛着一股铁青,看样子是怒到了极致。
谁能想到,他亲自看着长大的孩子,竟然长成了这幅心狠手辣的模样,就连自己的亲身父亲都能毒死,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心底骤然涌起一阵寒凉,他盯着早已昏死过去的陆安祁,忍着自己心里强烈的冲动,才没有上去狠狠地踹他几脚。
像这种人,活着也实在是浪费粮食。
他冷哼了一声,道:“传本王的命令,将陆安祁贬为平民,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陆明轩身为长辈,自然比陆安旸和陆安澈更有话语权,虽然自古以来没有废除帝王的先例,可他拿出来的遗诏是假,这一层身份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立刻有侍卫从殿外涌了进来,粗暴地架起了昏迷不醒的陆安祁,将他倒提着拖了下去。
看着他消失在视线中,陆明轩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狂躁的愤怒,看向了陆安旸和陆安澈二人。
“说吧,”他道,“你们怎么知道的,还查到了什么?”
陆安旸看了他一眼,略一迟疑,还是选择了坦白,将他们在皇陵中的所见所闻一一叙述了一遍,就连陆明翰被封死在石俑中的事也没有略过。
直听得陆明轩额头上青筋暴起,五指收拢紧紧握成了拳,狠狠地砸在了桌面上。
“真是混账!”
而那一干老臣,听闻陆明翰死后还这样受辱,怒得甚至眼眶都红了,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手刃陆安祁而后快。
“陛下,是老臣对不起您啊!”有人朝着殿外跪伏在地,无声地哭泣。
他们到底是多眼瞎,才能相信了陆安祁的一面之词,任由他登上了皇位。可在事实面前,他们才能明白自己究竟错得有多离谱。
陆明轩深深地喘了几口气才稍稍镇定了少许,瞪着眼睛道:“那我皇兄的遗体呢?”
“现在还暂时安置在皇陵中。”陆安旸答道。
将棺椁中的假尸体拖出来之后,他们就将陆明翰好不容易剥落了石俑外壳的遗体抬了进去,无论怎样也是曾经的一国帝王,是绝对不可以就这样暴尸在外的。
陆明轩沉默了良久,道:“带本王去看看。”
……
皇陵之中。
原本死在外面的修墓匠已经被清理走,地上的血迹也早已被清理干净,纵然这其中的几人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可对外却一直宣称是他自己想逃跑,却意外死在了皇陵之中。
而这时候,几名工匠正在修缮那被陆安旸等人打开的洞口,见到有人过来,便立刻诚惶诚恐地退到了一边。
“行了,先别修了,”陆明轩吩咐道,“本王就从这里下去。”
依旧沿着绳索缓缓降落,苏瑜和陆安旸等人也随同着陆明轩再次进入到了墓穴中去。
已经走过了一次的苏瑜等人早已轻车熟路,带着陆明轩兜兜转转,便到了主墓室中。
墓室中央那口巨大的棺椁旁,一具尸体正歪歪斜斜地躺倒在一旁,虽然穿着龙袍,可面容却陌生无比,正是那一名假冒陆明翰的死囚。
而棺椁中,真正的陆明翰躺在那里,还套着那半黏连半分离的铠甲,面上却被覆上了一层薄薄的人皮面具,挡住了他那狰狞可怖的血肉。
陆安旸伸手,将那层面具揭了起来。
一揭开,下面血肉模糊还泛着焦黑的脸顿时就显露了出来,五官被烧得早已看不出来轮廓,隐隐露出森森的白骨。不少地方还有腐烂的痕迹,夹杂着难闻的味道,乍一看,叫人恶心反胃,有跟进来的老臣受不了这冲击,捂着嘴到一旁就干呕了起来。
而陆明轩,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同胞兄弟竟然会死得这样凄惨,目光在他不成样子的脸上停滞了片刻,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皇兄,你死得好惨!”他咬着牙,才不让喉头的呜咽声冲出口,一双手死死地扣在棺椁的边缘,似是用全部的力气忍住,才不立刻下令砍了陆安祁。
“不过你放心,你的仇,本王会替你报的,你就安心走吧,西楚,本王也会替你守的。”
他从陆安旸的手中接过了人皮面具,重新覆盖在了他的脸上,甚至不惜亲力亲为给他重新披上了龙袍,整理好了仪容,这才合上了棺椁。
至于那个假皇帝……他的眼神立刻变得冰冷起来。
“来人,把他给本王拉去烧了!”他吩咐侍卫道,立刻有人上前,将这死尸拉走,借着绳索吊上了地面。
纵然知道这和他本人无关,可一想到他胆敢冒充他的兄长,还是让陆明轩心中怒火中烧,以至于连个尸体也不愿意给他留下。
处理好了墓穴中的一切事宜,他才带着人从墓穴中退了出去,狭小的洞口外,一干工匠还在跪地等候,神色惶恐不安,他们不知道陆明轩是否会迁怒与他们,以至于将他们全部都下令处死。
而陆明轩的视线,也确实落到了他们的身上。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苏瑜便先出了声。
“皇叔,”她道,“娴瑜斗胆向您求个情,想等这些工匠修缮完陵墓之后便放他们回家,您看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