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素和黎昕见到陆安旸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这十天里,他每每想起陆安旸的时候来,都恨不得咬牙切齿地咒骂他一番,可真当他看见陆安旸的时候,却不由得震惊了。
一直被他当作命中宿敌的那个男人,此刻已经瘦得不成人样,原本俊美如天神的容貌也因不修边幅而显得沧桑,下巴上青色的胡渣似已好些时候没修理过,一头乌黑的青丝也只是随意地披散在身后,若非是那双凤眸依旧冰冷而不近人情,他真要以为自己是认错了人。
“战王爷,”素和黎昕盯着他看了良久终于开了口,“孤听说你有事要和孤面谈,为此还不惜背信弃义派兵包围了孤的帝都,说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北漠皇,”陆安旸靠在椅子中,面色依旧冰冷而毫无波动,他连半句套话都不愿意多说,便直接进入了主题,道,“本王要你手中,慕家的玉琀。”
玉琀二字落入素和黎昕的耳中,不由得让他怔愣了片刻,好一会儿才笑道:“不知道战王爷在说什么玉琀,孤怎么好像不太明白?”
说实话,他身为卞家后人的弟子,也曾得知过些许关于慕家长生道的事,虽然落入慕微裳墓穴一事实属巧合,可能这样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玉琀,更让他坚信自己和长生道之间有冥冥中的缘分。
身为一国的帝王,有谁不愿意长生不老,永享皇权宝座的?
况且,他也在奇怪陆安旸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拿到玉琀的时候,明明身旁只有苏瑜一人,他还特地留意过,在他说出大晋三杰的时候,苏瑜的神色依旧漠不关心,显然是根本没有听说过慕家的传说,也并不知道这玉琀的用途,既是如此,便不大可能会将此事说出去了。
那,又是为何?
他的心头忽然划过了一个怪诞的念头,惊诧地盯着陆安旸,问道:“你莫不是,打算找起死回生之术吧?”
如果是为了他的王妃,颓废成现在的这幅模样,又找什么长生道,倒是说得过去了。
可陆安旸却只是极为冷淡地看着他,道:“本王用来做什么你不用管,你只需要交出玉琀来就可以了,否则,本王的三十万大军会立刻攻下贵国的帝都,你这个皇帝,也就用不着回去了。”
素和黎昕闻言不由得气急。
这话里威胁的含义任谁都听得出来,他也丝毫不怀疑他是否会说到做到。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想最后争取一把,道:“这世上哪有什么起死回生的法子,你莫要被传言蒙骗了,慕家长生道,说难听点也就是延年益寿的功法,哪有传说中这么神奇?”
可陆安旸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片刻之后,站起了身来,道:“传本王的命令,攻城。”
一言不合就攻城,这下,素和黎昕真是被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陆安旸,算你狠!”他咬牙切齿,“行了,那玉琀确实在孤手里,孤给你就是!不过,孤也有条件,你拿到玉琀之后必须立刻退兵,将你们占领的城池通通还回来,并且十年内不得再挑起战事!”
十年,也差不多能让千疮百孔的北漠重新恢复过来了。
似乎是怕陆安旸不答应,他冷哼了一声,补充道:“你若是不答应,那孤也不怕和你来个鱼死网破,就算你灭了北漠,也休想拿到玉琀!”
陆安旸看了他半晌,最终点了头,道:“一言为定。”
素和黎昕没有食言,短短的半个月的时间,便命人从北漠取回了玉琀,交到了陆安旸的手上,而陆安旸,终于撤走了包围了帝都一个多月的大军,通通撤出了边界,回到了云陵来镇守。原本攻打下来的那半数江山,也全部都还给了素和黎昕。
这件事,差点没叫陆明轩气死,找陆安旸当面对质,可他的一句话,却让陆明轩有气发不出,只得咬着牙将心里的火气咽下去。
他说:“你在世多久,本王就保你皇位不倒多久,将来你的儿子要继承皇位,本王也绝不干涉。”
自从闹出了丢失小郡主的那码事之后,镇南王妃的肚子竟然又有了动静,根据太医说,这一次,很有可能是个男孩儿。
陆安旸开出了这样大的条件,顿时叫陆明轩心情复杂,纵然惋惜那丢失的大片疆土,可这样的条件,不可能叫他不动心。
他咬咬牙,终究是同意了陆安旸的条件。
有了玉琀,陆安旸和李青梅一行人终于踏上了寻求慕家长生道的路,然而,梁皇的陵寝还依旧是个谜,纵然他派出去的鬼面军连同天璇谷的一干弟子在全国上上下下都搜寻了一遍,无论是荒山野岭还是县城乡镇,凡是可能有墓葬的地方都走了个遍,可就是没有梁皇陵寝的影子。
为此,陆安旸也颇为焦躁,可却丝毫没有办法。
他这厢着急着没有结果,那一边,鬼面军们同样也心事重重。
“怎么办,这到处都找遍了,根本就没有梁皇墓的影子,会不会那厮根本就没下葬,尸体叫什么野兽叼走了,反而叫我们白忙活一场?”说话的那人正是谢承,他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手里拿着那块鬼面具当做扇子来扇风,神色颇有几分惆怅,虽然不知道自家主子忽然要找梁皇墓做什么,可前些日子苏瑜的死,却总让他情绪恹恹地提不起兴致来。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堂堂一国之君能让野兽叼走了?”冷无涯学着他的样子也将面具摘了下来,道,“一定是还有什么地方被我们忽视了,都在想想,我们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搜过的?”
谢承神色恹恹地抱怨道:“还有什么地方?有人的没人的我们都走遍了,也就除了……”
他忽然一愣,脸上划过了一丝怪异,和冷无涯对视了一眼,二人都从眼中看出了对方的意思。
是的,他们确实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搜寻过,可那个地方,他们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