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祁的这一波报复,的确很叫人头疼。
这些年来,他和陆安旸的明争暗斗一直不断,黑阎殿的刺客也刺杀了陆安旸好几次,但许多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从来没有像这一次那样大的动作。
拾香苑被封,想必陆安祁已经对战王恨之入骨,自己断了一块势力便恨不得别人也损失惨重,因此丝毫不顾及云陵边关的众多将士的性命,一心只想着要陆安旸战败,最好能因此让老皇帝将他手中的兵权收回来,好叫他永无翻身之日。
外忧当头,内患却还是不断,苏瑜这时候终于能通彻地理解那日济明老人之所言的含义了。
北营的鬼面军,有第一小队的约莫三五十人都在执行运粮的任务,而苏瑜又挑走了二十人,快马加鞭地朝着池阳疾驰而去。
池阳距离京城并不算太远,以正常的速度,也用不了一两天就能到达。而今若他们还在池阳,想必也确实是遭到了陆安祁的阻挠,而且恐怕还没有那么轻易解决。
清脆的马蹄声在官道上响起,二十余骑绝尘而去,渐渐化为许多小小的黑点,远离了云陵。
云陵外的官道苏瑜已经走了好几次 ,第一次遇到了拦路打劫的土匪,第二次遇到了背井离乡的灾民,至于这一次……
她没有料到自己能在这里遇到孙义和周锐达。
“哎,哎,怎么是你?”两方人在官道上相遇,都停了下来,孙义一见是苏瑜,顿时瞪起两只眼睛紧张起来,“你这是要去哪里,该不会你就这么逃跑了吧?你和老子说好的能弄个官儿当当的呢?”
“逃什么逃?”苏瑜皱眉睨了他一眼,目光中的嫌弃不加掩饰,“有点骨气好不好,一个大老爷们天天想着逃命。”
“老子要是想逃,现在还能在这吗?”孙义当了这么久的土匪,脾气自然不可能好到哪里去,他一听苏瑜这样说,立刻就炸毛了,“老子怎么没有骨气了?要是让老子当将军,别说是打北漠老贼,就算是死在沙场上我也不带皱一下眉头的。”
若能光宗耀祖,又有哪个人甘愿落草为寇的?
苏瑜这才淡淡地扬了扬嘴角,略过孙义二人去看他们身后的东西,只见是一辆平板车上面装着十几个酒坛子。
“你们运这么多酒做什么?”苏瑜有些不解。
“你不是让我们去安顿灾民吗?”孙义扯着嗓子道,“粮也发了,药也分了,哥几个想起来咱们存在附近酒庄里的十几坛酒还没有喝,这不给它拉了过来吗?回头俺们几个一起喝酒去,给灾民也喝,好不容易歇一会不打仗了,喝点酒乐呵乐呵不行吗?”
苏瑜哭笑不得,她没料到这窝土匪的心这么大,被她忽悠着去赈灾了不说,一边赈着灾一边还想着喝酒耍乐,恐怕整个云陵是找不出第二批了。她摇摇头,道:“也罢,你们想喝就喝吧,只是留心别闯了祸,让王爷砍了你们。”
匆匆交谈之后,孙义确认了苏瑜这不是逃跑,便放下心来,和周锐达拉着酒就往云陵的方向而去,而苏瑜也辞别了他们,带着二十余骑的鬼面军,浩浩荡荡往池阳疾驰过去了。
……
城主府的书房里,陆安旸却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同样在书房里的,还有萧嘉玉和军中的两名副将,坐在陆安旸的下首议事,云倾城静静地给他们添了茶水,问道:“旸哥哥,还没有头绪吗?”
陆安旸没有回答,只是他的面色表明,情况并不乐观。
坐在他下首的萧嘉玉道:“这段时间北漠没有动静,我们也刻意营造了放松防范的假象,就连王爷您都从大帐回来,一直待在城主府内,若北漠真的想打垮我们,势必会趁着这次机会联合内应,一举进攻;可是属下在各军中安插的眼线都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也没有人在向北漠传递消息,这简直太不正常了。”
“说得是,如果真的有奸细,这也藏得太深了吧!”一名副将附和道。
“会不会是王俞的推论有误?”云倾城关切地问道,她想了想,道,“说不准这只是她没完成任务的借口,以此好免于惩罚。”
“不,不像是,”陆安旸凌厉的凤眸微眯,修长的指尖在桌上轻点,这是他在思考时惯有的动作,“看陆安祁和本王对着干的架势,钟金正的失踪,不像是和他有关。如果钟金正真的在他手上,他这时候应该早就和北漠商量好对付本王的计策了,而不是一刻不停地朝本王的粮草下手。”
萧嘉玉沉吟了一阵,道:“会不会这件事情和北漠也没有关系呢?毕竟还有一个人,也很有嫌疑。”
“你是说睿王?”陆安旸挑眉,“他掳走了钟金正然后嫁祸给陆安祁?”
“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萧嘉玉沉声道,“陛下虽然至今没有立储,可祁王是皇长子,是睿王最大的竞争对手,若睿王想稳坐东宫,必先除去他的势力,并叫他失去陛下的宠爱, 如果这一切是他谋划的,便是一出借刀杀人的好戏,让祁王和您掀起内斗,他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陆安旸沉默了一阵,道:“不管是谁,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出混在本王军中的细作来,关于此事,诸位有什么想法?”
还没开过口的那名副将姓夏,他道:“回王爷,不管北漠有没有掳走钟副尉,他们只有十万兵马这是事实,所以他们肯定不会想着硬拼,反而会智取。等到我们松懈下来,他们便一定会趁虚而入。所以,我们干脆来个将计就计,王爷您就在这城主府中假装沉迷女色的模样,属下也让将士们都吃喝玩乐,这样北漠一定会放松警惕。不过,这还要萧都统的配合,由鬼面军在暗中布防,一来是为了监视细作,二来,也为了防止北漠突袭。”
听了他的话,萧嘉玉率先沉吟了一阵,道:“我看此计可行。”
陆安旸微微颔首,道:“如今北营还剩下多少人?”
萧嘉玉道:“约莫还有两百人。”
“那便由你去安排,”陆安旸道,“另外,也是时候将西营也调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