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昀说的没错,果然在三日之后,苏瑜便听到了战王携倾城郡主剿匪归来的消息。
战王剿匪,这没什么稀奇的,可稀奇的是,向来以才情闻名的倾城郡主竟然也跟了去了,这不禁叫人纷纷赞叹起来。
有人说这是虎父无犬女,淮安王年轻的时候便是在马背上同当今天子一道开疆拓土,而今他的女儿虽然没有父亲那样的成就,可在女子之中,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他们自是不知道发生在苏瑜身上的一切,否则,恐怕便要惊为天人了。
寻常百姓所感兴趣的事情只有这些,但也有些人,知道的事情要更多一些,就比如白昀,一早便得到了消息说,那被劫走的赈灾粮款还是未能追回,据说粮草被山贼一把火烧了,而官银,则也被早早地转移,不知道去了哪里。
圣上因此而勃然大怒,可也毫无办法,因为山匪已经被全部剿灭,没有人再能被千刀万剐解恨了。
事情看似就这样平息,可唯有白昀和苏瑜知道,这仅仅是个障眼法罢了,山匪是假,粮草被烧是假,转移的官银也是假,这所有的一切,无非是捏造出来掩盖某些真相罢了。
因此苏瑜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能光明正大进入淮安王府的机会,如果能证明这一切和淮安王有关,那么,也至少也让那些饿死的魂灵得到安息。
可千算万算,白昀终究没有算到,这接风宴并没有如预计的那般在淮安王府举办,而是将举办的地点,改到了阳春湖的游船之上。
大抵是因为正值采莲盛会期间,阳春湖的荷花开得正好,素来爱花的姑娘们终究是觉得在府里多有些无趣,便接着这个机会出京城好玩赏一番。
而苏瑜,确也接到了请柬。
“阳春湖……”她看着请柬上标注出来的地点,有些头疼。
“小姐,”小香并不知道她在烦恼些什么,走过来笑着说,“现在的阳春湖可好看了,到处都是荷花,听说呀,还可以向莲农租一个莲桶去采莲蓬吃呢。”
苏瑜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勉强笑了笑,心下却烦躁得很,她左右也没想出什么办法来,便心想索性随她们去阳春湖一趟,权当是散心了。
这接风宴与其说是淮安王府为云倾城办的,倒不如说是云倾城为自己办的。她邀请的全都是京城里的女眷,有已经成婚了的,也有尚未定亲的,都是女孩儿凑在一块儿,倒少了些拘束,不必故作矜持了。
云倾城为此特意租了一条大船,足足能容下二三十人,哪怕女眷们全都上了船也丝毫不显拥挤。
景娴姝作为景家的长女,是和苏瑜一起受到邀请的。说起来自从苏瑜和王家定亲之后,她的这个便宜大姐便再也没有来找过她的麻烦,反倒有时会帮衬一把。这一次她重回景府,景娴姝对她也较之前更为亲厚一些,看得出是真心实意的。
大抵是预见到了自己的命运,竟让她对这个磕破了头的妹妹感到了一份同病相怜。
“三妹妹,尝尝这些莲子,”景娴姝抓了两个莲蓬塞进她的手里,笑道,“刚刚才从采莲人那里买来的,可新鲜了。”
苏瑜剥了一个放入口中,顿时一股清香在口中弥漫开来。咬下去,莲心有一丝淡淡的苦味,却并不叫人觉得反感。
莲心怜心亦连心,难怪是苦涩的啊。
苏瑜的目中出现了一丝恍惚,她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船缓缓前行,再往前,便是一大片荷花,这个季节的花开得并非最好,但吃莲蓬却再合适不过了,层层叠叠的荷叶间,便见有不少人乘着莲桶在采莲蓬。
“嘿,我们也去采莲蓬吧!”说话的是五公主陆安娇,她自小养在皇宫中,哪里见过有人采莲?这一见之下便觉十分有趣,因此便立刻提议道。
有婢女不赞同道:“您可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哪里能和那些粗人一起采莲蓬呀?”
陆安娇一向骄纵惯了,闻言正要发脾气,便听到云倾城柔柔地笑道:“采莲时候慵歌舞,永日闲从花里度。采莲是件雅事,若是五公主想试试,又有何妨呢?”
听她这样一说,陆安娇阴沉的脸色才好了起来,道:“就是嘛,还不快给本宫去弄个大点的莲桶来?”
“咱们这里有小船,照样能划进莲花深处去,”云倾城道,“采莲人的莲桶多半脏污,怕是会弄脏了公主的裙子。”
陆安娇想了一想,觉得她说得有理,便点点头道:“行,就这么办,你们谁和我一起去?”
“采莲这种事,自然有我了,”云倾城笑道,“还有谁要来?”
又有几个大胆的姑娘站了出来,叫道:“我们一起去!”
小舟从这艘画舫上被放了下来,陆安娇、云倾城和其他三名贵女坐了上去,另外还有一名婢女负责划船,六人就这样缓缓地往荷花深处驶了过去。
苏瑜并未跟着去,她又剥了个莲子,心里却还在想着如何潜入淮安王府的事,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不远处的藕花丛里传出了几声惊慌失措的尖叫,苏瑜眯眼看去,好像是有谁落水了。
大船上的贵女显然也听见了那边的慌乱,纷纷站了起来向那边张望。
“怎么了这是?”有人问道。因为还隔了一段距离,并不能十分清晰地看见。
“把大船靠过去。”苏瑜吩咐了两名划船的船娘,便见湖面的波光被缓缓推开,大船离那片荷花越来越近了。
“开不进去了,只能停在这里。”船娘停了下来,道。
而这时,那只小船也终于出现在了她们的视线里。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是,船上依然是六个人,并没有性命之忧。
只是陆安娇和云倾城看起来格外狼狈,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们的衣衫竟然全部湿透,就连头发都乱成一团粘在了脸上,还在不断地往下滴着水,此刻正抱胸坐在小船上,面色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