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么,”苏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想必白昀和西枫一定是查案去了,于是便对掌柜道,“多谢了,那我便先上楼了。”
她倒是没有想到,白昀身为堂堂的大理寺卿,没有官兵随护不说,竟然连驿馆也不住,跟着她住这种简陋的客栈;如果西枫在这里,恐怕便又要大夸一番他家主子是怎样怎样内敛低调了。
而事实上,白昀也确实不是个喜欢张扬的人,他来到这白河县,甚至连白河县的县令都不知道这一消息,恐怕此番是要被打个措手不及了。
苏瑜吃了点东西,这才觉得胀痛的脑袋稍稍缓解了一些,还未想好做点什么来消磨时光,便听到客栈的楼梯上传来了阵阵脚步声,随后又有木轮滚动的声音响起,朝着隔壁的房间去了。
而不一会儿,她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打开门,果然是白昀和西枫站在门口。白昀坐着轮椅,西枫推着轮椅。
“你们回来了,”苏瑜将他们迎了进来,道,“是去查案子了?可有什么进展?”
“这要怎么说,”白昀还没开口,西枫就先说话了,他的面色虽有几分不自然,却还是道,“王俞,你不是咱们大理寺的人,主子也不好把具体的案情进展透露给你,哎,不过话说回来,反正你现在也回不去云陵了,要不干脆来我们大理寺干吧,我想主子肯定会收下你!”
白昀闻言睨了他一眼,道:“乱说些什么,王俞的品行我信得过,与她商讨案情又有什么关系?”他转向苏瑜,又道,“不过,刚刚西枫说的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你有没有来大理寺的想法?”
“哎?”苏瑜被这忽如其来的邀请弄得有些懵,待反应过来,才笑道,“白大人你这可太看得起我了,我哪做得来大理寺的事呀?上次也只不过是运气好,让我歪打正着而已,我要是真进了大理寺,那可真的得弄出不少冤假错案来。”
白昀闻言,便知道她一半是谦虚,一半是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便笑了笑,讲这话题打住,转而道:“既然这样,那这件事我们就日后再议。不知道你可有心情来听听这白河县的事?”
苏瑜给他倒了杯水,道:“大人您说。”
白昀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才道:“我和西枫刚刚从白河县县令温宜昌那里回来,这个温宜昌,我还暂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
“怎么说?”
“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已经为了这事不下三次向郡里提出要拨款赈灾了,郡守也答应将白河县的饥荒情况上报,但是朝廷拨下来的钱粮却迟迟没有下来。”
“可是,朝廷分明是拨了款的。”苏瑜诧异地挑起了眉,如果她没有记错,白昀和西枫便正是为了追查这笔钱款的去向而来。
“对,这也是我现在困惑的问题,”白昀道,“一方声称拨了钱,一方声称没收到钱,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怕还要好好查查才是。”
“没错,”苏瑜赞同地点点头,想了想,道,“反正我近日也无处可去,不如让我和你们一道吧,不知道方不方便带着我?”
“怎么不方便?”白昀闻言笑了,“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一旁的西枫欲言又止,可是看着自家主子的神色,终于还是默默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嗯……机密什么的,就当不存在吧,主子开心就好了。
然而,在接下来的第二天,苏瑜和白昀还没来得及去找温宜昌了解更多的信息,他就先自己找上了门来。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总之,当白昀和苏瑜见到他的时候,都有些惊讶。
温宜昌并不同于苏瑜想象中县令的模样,反而是个十分年轻的男子,带着一股书卷气,整个人看上去虽然瘦弱,却自有一种叫人舒适的气质。他一见到白昀,也顾不上说别的, 就率先跪了下来,道:“大人!您可一定要救救白河县的百姓啊!”
“发生什么事了?”白昀的目光微沉,虚扶了一把道,“你先起来说话。”
温宜昌从地上站了起来,道:“大人,就在昨天夜里,县里又有一户人家死了,是那一家的一对夫妇因为没有吃的实在活不下去了,杀了家里的老人和年幼的一双儿女,然后自尽在家中,这一家五口,愣是一个都没活下来啊!要是再这样下去,这白河县就真的要没人了啊!”
白昀拧眉道:“你们县里,难道就一点储备的粮食都没有?都到了这种地步,粮食还存在库里做什么?当然应该先拿出来救急为是。”
“大人您有所不知啊,”闻言,这温宜昌也是一脸苦色,“光凭这县衙里的一点点余粮,怎么够全县的百姓分啊,何苦衙门里养的那群人也要吃饭,如果都分给了老百姓,那县里的官兵就都要喝西北风了啊!”
“你这话不对,”苏瑜这时候出了声,“自古以来,都是民为贵,君为轻,你们身为父母官的,也应该以百姓的利益为先。官府的人要吃饭没错,可不应该建立在百姓忍饥挨饿的条件上,但凡当官的有一口吃的,百姓就不应该到饿死的境地。”
她顿了顿又道,“当今,让百姓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温县令,我倒是建议你呼吁那些家境富裕、存粮充足的人家拿出一部分粮食来赈济灾民,作为回报,对于那些人家,你可以在别的方面给予优待来作为补偿。当然,白大人既然已经审理了这项案子,就一定会管到底,也一定会让那些贪了朝廷官银的人原封不动地吐出来。只不过在此期间,不能再让百姓因为饥饿而死亡了。”
温宜昌本来见她站在白昀的身后,只当她是白昀的什么侍从,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可听了她的这番话后,他心里的惊讶不禁越来越甚,连连道:“这位……公子说得在理,下官受教,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