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将一个白色的瓷瓶从门缝里抛了进来,而后笑了笑,扬长而去。
陆安澈摩挲着洁白的瓷瓶,面色愈加冰寒。
不用想,他也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是鹤顶红就是砒霜,反正,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这是想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在这大牢里,然后传出去好说他是畏罪自杀,既证实了他的罪名,又给陆安祁铺了路,可谓是一箭双雕。
他讽刺地牵起了嘴角。
他和陆安祁,好歹也算是同父异母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他虽然知道陆安祁容不下他,可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心急。白天才将他打入大牢,晚上,就想要他的命了么?
他紧紧地捏着拳头,面上的冰寒几乎凝结成实质,要冲破这牢笼。
要他的命给陆安祁垫脚,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况且,他又岂是那种这么轻易就认命的人?
想叫他屈打成招,想叫他畏罪自杀,做梦去吧!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考虑对策。
已经走远的云倾城自然不会知道,就在她走后没有多久,有另外一人也打开了大牢的门,站到了陆安澈的面前。
陆安澈死了。
他的尸体是第二天一早第一个去牢里巡视的狱卒发现的。
王爷之死,这可不是小事,除了陆安祁和云倾城之外,这个消息几乎震惊了所有的人。
甚至连住在城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苏瑜,也从街坊邻居那里听说了这个消息。
陆安澈死了,手段通天的堂堂睿王爷,就这么死了?
初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以为是有人存心造谣,可渐渐地,说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多,她才开始察觉,这似乎就是事实。
但这样的结果,她还是不能接受。她不相信,这样心思内敛而深沉的一个男人,会因为被害入狱就不堪受辱,自尽身亡。
他的作风,不应该找机会出来,然后狠狠地报复那些伤害过他的人吗?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死了?
除非,除非这里面,绝不会是自尽这么简单。
她看了一眼同样得到消息正沉吟的素和黎昕一眼,眼底闪过了一丝怪异。
素和黎昕的心里同样疑惑。
他确实下过命令要去暗杀陆安澈,伪装成他畏罪自杀的模样,可手下的人定的时间是今晚,他根本还没有机会动手,陆安澈就已经死了。
他能猜到这是谁动的手,也只有陆安祁那个蠢货会这么沉不住气。一样的结局,他并不反对,可他奇怪的,却是陆安澈会服毒自尽这件事。
就如同苏瑜想的那样,陆安澈这样的人,又如何会自尽?
他心中存疑,可仵作的结果都出来了,人是真真切切地死了,一点气息也无,心跳也早已停止。
罢了,那就当他已经死了吧。
素和黎昕将心中那一点点疑虑压了下去。
……
永合元年,陆安祁登基。
一切顺利得让人不敢置信,许是陆安澈的死给朝堂中的大臣敲响了警钟,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保持沉默,只有少数的几名年老的大臣誓死力谏,要彻查陆安澈的事,甚至,对先皇的遗诏提出了质疑。
他们不愿意看着这江山交到陆安祁的手中。
可就算他们是当朝的元老,又能改变什么事实?有了遗诏在手的陆安祁如有神助,一举问鼎这九五至尊的宝座,与此同时,那几名元老的罪行也一点一点地被翻了出来。
有草菅人命的,有贪赃枉法的,有滥用职权的,总之,那些胆敢同他作对的,统统被抄了家,关在大牢里。
可怜那些大臣清廉一生,到老却不得善终,被这莫须有的罪名安在了头上,势必要遗臭万年。
他们下场惨淡,导致朝堂之上,人人为自保不遗余力,根本没有人再站出来为他们说话了。
就连白昀,也看不惯这朝廷上的乌烟瘴气,选择了辞官回家,远离了京城。
唯独景家的地位蒸蒸日上,如日中天。景飒更是春风得意,一跃至左相的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原本不屑于他做派的人,反而要回过头来巴结他了。
而他时过中年,又添幼子,算是双喜临门了。
一切看似渐渐步入正轨,除了这位年轻的帝王酷爱美人与玩乐,时常罢了早朝,惹得下面的官员敢怒而不敢言。
春意渐浓,又到了草长莺飞的季节,百花盛开,衰败的王朝也好似添了一点生机和活力,总算是从冬日的肃杀中走了出来。
云倾城依然和陆安祁走得近,有传言说,她会是未来的皇后,早已与当今皇上定情,因此才一路辅佐他登基。
但明眼人却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并不和传言中的一模一样。
纵然能碰见她留宿过夜,可皇上似乎没有要娶她的意思,而她,似乎也还摇摆不定。
淮安王却急得不行,几次三番来找皇上商量婚事,可总是被他搪塞过去。
所以这被众人所看好的婚事,也一而再再而三地拖了下来。
这段时间里,苏瑜和素和黎昕一直都住在京城的城郊。他们这一对“老夫妻”也渐渐为街坊邻居所熟知,好似当真融进了这种生活一样。
可关上门来,苏瑜却知道不是这样的。素和黎昕渐渐地开始做事不避着她,也叫她慢慢地了解了一些真相。
她也这才知道,他和云倾城竟然有着不同一般的关系。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素和黎昕的表情总有几分奇怪。
“说起来,孤会有她这枚棋子,还要多谢你。”
素和黎昕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可不管她再怎么问,就是问不出别的内容了。
苏瑜完全摸不着头脑,难道她曾经做了什么事,促成了他们的相识?
一件被她遗忘了很久的事渐渐地浮上了心头。
她似乎曾经在一个晚上,潜入过淮安王府中过,而那时候,她似乎往云倾城洗澡的温泉水里,洒了星影给她的什么药。
难道会是……她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