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瑜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一张床上。
而体内的药,丝毫没有缓解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也是炽热难忍,双颊更是红得滴血,每一寸肌肤都灼热万分,每一个毛孔都在疯狂叫嚣。最要命的是,一种陌生的感觉自全身往下腹涌去,让她四肢绵软无力,头脑更是一片混沌,根本不能清醒地思考。
她喘了口粗气,奋力从床上坐了起来。
还好,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发觉自己竟还穿着那件白色的衣裙,顿时心头一阵不妙,赶紧将它脱了下来,几乎费尽了浑身的力气将它扔了出去。
衣裙没有多少重量,轻飘飘地飞出去两步远,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
而她,还是很热。
她忍不住扯了扯中衣的领口。
“该死的……”一句低咒从她的嘴里发出,却连她自己都惊了惊,那声音娇柔而造作,根本不像是她能发出来的。
她拧着眉,想了想便拆了头上的发饰,将发丝高高地束起,脖颈以及后背便暴露在了微凉的空气里,让她浑身的炽热稍稍有所缓解。
她摸到了刚才拆下头发时候的簪子。
只犹豫了片刻的时间,她便狠下了心,拿起那根银簪,狠狠地朝着自己左手的食指扎了下去。
十指连心,指尖传来的痛楚,顿时就让她混沌的头脑里出现了一丝清明。
她吮了吮指尖的鲜血,那股熟悉的甜腥在口腔里弥漫开来,让她赤红的双眼里有了一丝坚决。
她下了床,一手握着那根簪子,一手扶着墙,一步一步地朝外面挪去。
从宫女撞上景娴姝,到她被领着去换衣服,再到青鸢带她走小路,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局,而她没有防备,让对方的奸计得了逞。
可给她下药,背后之人又想要得到什么?
她倏然想起了一个人,难道是素和黎昕?
还没等她挪到门口,那被疼痛感所短暂压下去的燥热便又冲了上来,叫她差点双腿一软就倒在地上。她颤抖着伸出右手,向着第二根手指刺了下去。
鲜血染红了银簪的簪身,苏瑜却连叫都没发出一声,扶着墙站稳,继续向着外面挪去。
她赤红的双眸里压抑着几乎难以抑制的本能,可却比任何时候都明亮,都干净澄澈。
她有些后悔,因为她知道,是青鸢背叛了她。
刚刚收下青鸢的时候,她确实存了一份心,可久而久之,青鸢一直安分守己,也老实肯干,她便渐渐放下了戒心。
可今天,事实却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难怪在偏殿里的时候她主动去拿衣服,难怪走在小路上的时候她面色有异,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算计她!
而小香的身体不适,也许同样是她搞的鬼吧!
苏瑜咬牙,扶在墙壁上的指尖微微泛白,却在墙壁上留下了一道鲜红色的痕迹。
青鸢的账她必须要算,可在此之前,她必须要成功从这里逃出去才是。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里……究竟是哪里?
房间里的摆设十分简单,家具上蒙着一层灰, 看起来许久都无人居住,那么,她现在是还在宫里,还是那个打昏她的黑衣人将她转移去了什么别的地方?
或许还在宫里,她心想,药效的发作很快,她应该没有时间被转移出宫去。
那么,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很有可能离她昏倒的那条小路不远。
这么偏僻荒凉的地方,连看守的宫人都没有一个,因此,也许是什么废弃的宫殿,或者是……冷宫?
苏瑜这样想着,却终于靠近了门口。她正要去开门,却忽然听到了门外有人向这边走了过来。
被药效支配着的身体绵软无力,她根本不可能在第一时间避开甚至躲起来。于是,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她被重重地撞倒在了地上。
来人逆着光, 在她的身前投下了一片阴影。
苏瑜眯着眼抬头去看他,便听到来人低沉华丽的声音响起,而下一秒她的手腕便被人握住了。
“怎么是你?”素和黎昕皱着眉给她把脉,可脉相的结果却让他愈加凝重了起来。
苏瑜忍着肢体接触所带来的本能冲动,紧紧抿了唇没有说话。
果然与素和黎昕有关,可……看他的样子,他似乎也不知情?
“你中的是‘春宵’,”他沉声道,“药性很强,如果不解,便会暴毙而亡。”
苏瑜收回了手,没力气爬起来索性就坐在了地上,她用力一掐自己指尖的伤处,痛楚让她的目光清明了不少。
素和黎昕显然也发现了她指尖的伤口,顿时便拧起了眉。
“你怎么会来这?”苏瑜尽力克制着自己,哑着声音问道。
“被人引过来的,”素和黎昕半蹲在地上看着她,“看样子,你应该也不知情。”
“这里是哪里?”苏瑜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不知道,”素和黎昕耸了耸肩,“你们西楚的皇宫,孤怎么会清楚?”
果然还是在宫里。
苏瑜喘了口气,道:“既然不是你设的局,那么你可以走了。”
她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背后之人的目的,无非是想促成她与北漠的和亲,如果她去和亲,受益最大的会是谁?
是景飒,还是云倾城,亦或是……陆安旸?
苏瑜面色潮红地坐在地上,领口被扯开,露出一片微粉的脖颈,她模样凄惨,指尖带血,可就是这个样子的她,竟然开口就打算将他赶走?
素和黎昕挑起了眉。
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苏瑜,道:“孤刚才的话想必你是没有听清,如果无人给你解毒,不出一个时辰,你就会暴毙而亡。”
“所以呢,”苏瑜抬头看他,赤红的双眸还残留着一丝清明,“你是要给我解毒么?”
素和黎昕这才微微一扬唇,露出了一抹颠倒众生的笑容,道:“有何不可?既然有人送了孤这么一份大礼,孤自然应该做点什么好不辜负这番良苦用心。反正你迟早是孤的人,由孤给你解毒,也是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