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秦止又低头仔细端详着眼前的星图。
灭国……
齐国在外看起来十分辉煌壮大,其实内里早已腐朽严重。
太后走了,却带不走她曾经犯下的错误。
很多国被齐国灭了,却灭不去他们想要复兴的信念。
就算现在的齐国突然开始分崩离析,秦止也觉得并不奇怪。
可是……灭国?
他秦家千辛万苦守护的万里河山,真的再也不能姓秦了吗?
手掌按在星图之上。
陆维琛虽然纨绔,但看星很准,如果这是一把双刃剑,最好的方法就是落入锻造台,再也不给它活过来的机会。
陆维琛看着秦止的表情,踌躇半晌,终道:“这颗星,是一颗桃花星……”
话音落,秦止的眸子抬起,定定对上陆维琛的。
陆维琛的眼眸有些闪躲,良久没有说话。
诡异的气氛里,两人相对坐着。
陆维琛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秦止的目光还落在那一份他其实不太能看懂的星图上。
这件事,好像真的一炷香的时间是说不完的。
最先开口的人是秦止。
他问:“你想说什么?”
冷冰冰的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悦。
他向来不喜欢人说话绕好几个圈子。
陆维琛了解他的脾气,可今日却明显触犯了规矩。
也只有在陆维琛这里,秦止可以耐着性子把下面的话听进去。
陆维琛看着秦止,最不愿意说出口的话却总是要说出来。
他叹了口气,开口道:“我依旧没有查到任何有关于君令仪的事情,她的过去明显被处理过,而且是一个手段很高的人。
但是这几天,我却查到了一些有关于沐风楼,燕宁,“鬼孤煞”的事情。
他们都是燕国旧党,潜入齐国的目的只有一个,扰乱齐国,复兴燕国,报当年灭国之仇。
烟枪的事情是以燕宁怂恿太后开始的。
我还没有细查,但瘾药之事应该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他们在齐国的京城布局已久,就连君令仪嫁给你的事也可能是从一开始就设计好的。
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太后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明。
至于下一步他们要做什么,我还没有查到一点头绪……”
陆维琛一字一顿地说着。
知道这些事的时候他纠结的要命。
君令仪和秦止相处的片段一次次在他的眼前回放。
他也不愿相信君令仪是这样的人,可是她和燕宁还有“鬼孤煞”过分亲密的交往又让陆维琛不得不多想。
这些事他接受起来都有些困难,更何况是老五呢。
他说完了这些话,才敢将目光移到秦止的身上。
秦止的眸子垂下,面部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好像刚才陆维琛什么都没有说过。
陆维琛不敢说话,继续等着秦止的反应。
秦止垂眸良久,唇瓣张开,喉中发出很轻的声音,道:“死在她的手下也好。”
陆维琛的眸子骤然瞪大,怔怔看着秦止。
这个人,还是他曾经认识的老五吗?!
是那个手握蚀血剑,从无人性,只知挥剑和胜利的老五?
陆维琛站起来,瞪着秦止道:“老五,你疯了吗?!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区区女色,沉迷至此?
他曾经的玩笑话,怎一步步变为事实。
本是战功赫赫的英雄,为何就这样醉倒在温柔乡英雄冢?
陆维琛的话语激动了。
可秦止的态度却依旧淡然。
他的头抬起,目光和陆维琛的撞在一起,开口道:“因为我相信,她不会。”
轻悠悠飘出了的几个字。
秦止站起来转身离去。
他走到门前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道:“燕宁和‘鬼孤煞’,继续查。”
说罢,秦止迈开步子,离开了子规阁。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子规阁已经不是秦止休息的地方了。
陆维琛还站在原地。
他的头垂下,还能看见桌上的那份星图。
其实说实话,这份星图里叙述的内容没有陆维琛说的那么可怕。
最可怕的,是陆维琛查到的属于那个组织的消息。
这是一个令他惊叹的组织,层层相互,步步为营,至少有十年的经验。
组织里有很多厉害的人。
如果陆维琛没有猜错的话。
“鬼孤煞”负责杀人和通知消息。
燕宁负责提供银子。
至于君令仪到底是做什么的?
陆维琛左思右想,只想出了一个美人计。
他在陆府坐了很久,细读着那份资料上的每一个字,想着君令仪之前和秦止指尖的相处。
他只能想出“欲擒故纵”四个字。
纠结了许久,如今看着秦止的态度,陆维琛忽是有些愣住了。
都说美人温柔乡是英雄冢,可是,若那美人值得呢?
如果,君令仪真的不是燕国的人?
她曾经的装疯卖傻,嬉笑打骂,每一段和秦止在一起的日子都变得那样的温馨,那样的洒满了狗粮。
陆维琛越想也越觉得难以相信,君令仪会是燕国的细作。
可是……谁知道呢……
想来,他也曾如此的相信过一个人,也曾在这样的相信中被那个人骗走了所有的一切。
烛光渐暗,杜宇走了进来,垂首道:“陆大人,天色不早,子规阁也该灭灯了。”
话音落,陆维琛方回过神来。
他应了一声,将星图收入怀中,随着杜宇一起向门外走去。
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其实他也希望老五和花骨朵能好好的……
只要花骨朵真的好好的……
……
秦止离开了子规阁,便又向着孟宇轩的方向走去。
今年的天气确实有些异常。
秦止和陆维琛说话的时候,外面又下了一场小雪。
此刻地上白茫茫一片,月光洒下,雪地反着光亮。
秦止的步子没有来的时候那么快了。
耳边一遍遍回荡着陆维琛的话。
他好像又响起年幼的时候母妃抱着他躲过的那些落雪的夜晚。
他的衣裳单薄,只能蜷缩在母妃的怀里瑟瑟发抖。
母妃说,这世上的男人,最难做的是君王,最要等的是君王的女人,为了江山,为了百姓,君王只能抛弃女人,一个人孤军奋战。作为君王的女子,早就已经做好了为了江山和百姓牺牲的准备,作为君王的女子,早就做好了远离繁华食不果腹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