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奎此刻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只知道紧紧抱着那个怀里的家伙想要和他同归于尽。小山一样的货堆挡住了他前进的道路,他的努力最终还是功亏一篑。他用力掐住了那个男人的脖子,保持着某种怪异的姿势想要把对方喉咙压碎,即使后背让肮脏的泥水浸透,寒彻心底的冰冷驱散了来自篝火那一点可怜而珍贵的温暖。只有略带泡肿,且布满暗红色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眼前这个让他切齿痛恨的男人。
事实上这样的别扭战斗并没持续太久,当二奎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刘满连同四五个手下已经扑上来按住了那个神秘黑衣长刀男,而精疲力尽的二奎则一翻身倒在了旁边,看着正急忙跑过来的叶玄露出了如释重负的一笑。
无尽疲劳和疼痛潮水一样袭击过来,仅仅只是笑了笑,二奎便彻底晕了过去……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前。
当这场浩劫冲垮了整个临江城的时候,二奎正小心地躲在一片废墟里瞄准了一只巨大的黑熊,他保持这样的姿势,已经快一天半的时间了。
全身的重量仆倒在混凝土碎片上面,裸露的手掌慢慢按下与之接触的皮肉上,也传来阵阵刺痛的感觉。二奎似乎并不在意。对于他来说,疼痛其实正好可以抵消高度紧张带来的疲劳。如果没有这些硌人的小石子儿,自己那三十多个小时都没合过的眼睛,早就已经死死粘连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实在太累了。
如果可以,二奎真的很想闭上双眼舒服地睡上一觉。然而,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支还有四颗子弹的手枪,两支前端被削尖的粗硬木矛。这一切,是二奎身上所有的武器,也是最后的武器。
那头黑熊的身后,是一家规模不小的超市。只不过,原本漂亮的招牌,现在已断成了两截。各种颜色的零散碎片搀杂在泥土与石块之中,在昏暗光线的照耀下,散发出一种极其诡异和神秘的莫名闪光。
忽然,二奎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莫名地抽搐了一下。顿时,一股带有强烈腐蚀味道的浓密酸液,从胃囊底部一直蹿到了喉间。他需要吃点东西。否则,剩余的体力根本就不足以支撑自己在这里趴下去。
二奎的视线丝毫没有离开过那头黑熊。他只是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将自己的右手轻轻抬离原来的位置,悄悄伸进衣服口袋之后,摸到一块饼干,慢慢塞进了口中。
饼干含在口中的感觉非常惬意。唾液将饼干慢慢浸润成一团棉软的半固体。从舌间处传来的鲜甜,还有那一丝丝混合着饼干碎屑,在喉间慢慢下滑的流动之感,都在拼命刺激着二奎的大脑,想要让他把这点微末的食物一口吞下。二奎强忍住这种发自心底的强烈欲望,硬是逼迫自己将口中的饼干以液体的方式徐徐咽下。毕竟,口袋里的食物,根本不能承受这种近乎奢侈的吃法。至少,目前还不行。
只要能够进入那间超市,就能获得足够的食物。当然,前提是必须没有那只熊的阻拦。
也许是感受到了同样的饥饿,在废墟间闲逛的黑熊也操起散漫的步子,踱到附近一具没有头颅的人类尸体旁边,照准肌肉丰厚的大腿处,张口咬了下去。
那是一个昨天傍晚时分死去的人类。他的目的和二奎一样,都是想要进入对面那间超市弄点吃的。只不过,被黑熊发现,当场啃掉了脑袋。
这只熊显然是饿了。一条腿,瞬间就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丝毫没有满足的它,又咬开死尸已经略有腐烂的肚子,叼出其中已经变黑的带血脏器,吃得津津有味。
二奎咽下一口唾液,再次小心地检查了一遍手边的武器。他还在等,等那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机会。
这个死去的男人穿着一条墨绿色的裤子。手中还有一支子弹已经打光的步枪。据此判断,应该是一名军人。既然是军人,那么代表着他可能会有同伴。那些人,应该会来寻找他吧!毕竟,一个人想要在这个完全被摧毁的城市里活下去,实在是有些困难。
如果能够多一个人,自己杀掉这只熊的把握也就会多几分。只不过,二奎并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黑熊还在继续未完的进餐。望着它大肆咀嚼那汁液淋漓的苍白血肉,二奎只觉得,那种被自己压制许久的饥饿欲望,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从心底崩发出来。
二奎很清楚,单凭自己一个人,根本不是这熊的对手。同时他也明白,即使是熊也不会用现在这样的方式吃人。这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熊,而是一种以人类为食物的怪兽。
没有人知道这些家伙究竟从何而来。在某个平淡的日子里,天空被阴云布满的时候,它们就好像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仿佛是从地狱深处跑出的恶魔,它们摧毁了一座又一座的城市。被它们盯上的人类,不是被活活杀死,就是成为它们口中的食粮。就好像自己身处的这里,根本就已经变成了一座几乎没有任何幸存者的荒寂死城……
忽然,黑熊停止了未完的咀嚼。两只硕大的眼睛,也警惕地望向了距离二奎右边的一处路口。口中发出阵阵低沉的轻吼。
“机会来了。”
二奎死死捏紧手枪的握柄,匕首也被他灵活地扣在了指尖。眼睛敏锐地捕捉着黑熊的每一个动作。耳朵也在仔细聆听着从路口处传来的任何微小的声音。
“两个人。”
橡胶鞋底踩在大小不一的混凝土碎块上,会发出一种经过挤压后产生的轻微摩擦。如果不是因为身体完全贴近地面,附近也没有任何声响干扰,二奎也绝对无法听出声音的来源。这些非常细小但是却相当管用的经验,是他从几个月的实践中慢慢摸索而出。而在那之前,二奎也不过是继承了叔叔杂货店的一个普通小商人。
黑熊的感知器官显然更加灵敏。当二奎还在辨别脚步声的时候,它便已经从残破的尸体旁抬起头,朝那个被大楼废墟所遮掩的路口飞快掠去。这个时候,路口的拐角处,也刚好露出两条在昏黄日光映照下,被拖得昂长无比的影子。
一个是持有步枪的军人,而另外一个,是手中拿着菜刀的平民。
二奎仍然趴在原地没有动弹。他知道现在还不是自己安全的时候。
黑熊的突然出现令刚刚出现的两个人非常吃惊。持枪的军人反应显然要灵活一些,他敏捷地向旁边一闪,随即朝着冲撞而来的黑熊狠狠扣下了板机。但这样做,仅仅只是使疾奔而来的黑熊稍稍减缓了一点速度罢了。
子弹命中目标,在黑熊身上侧面留下一片密如蜂巢般的孔洞。虽然其中涌出的大量鲜血将半个身体染得通红,但这对于黑熊来说,似乎没有任何影响。它依然发出低沉的怒吼,扬起了巨大的熊掌,朝着被自己锁定的目标猛冲过来。
“噗——”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可怕的熊掌插进了平民的身体,破碎的肝脏与连带穿出的肠子,被一把掏了出来。熊掌上沾满了鲜红的血肉与惨白的骨头碎屑,从破裂血管内涌出的血流,沿着喉腔倒灌而上,最终无法抑制地从口鼻出喷出,溅满了黑熊前胸。
二奎已经在缓缓爬离自己原来的位置,朝着厮杀战场慢慢摸去。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几乎僵硬的身体重新恢复活力。否则,就算有再好的机会,自己也无法从地上站起,杀掉这头吃人的黑熊。
大概是子弹已经被打光,军人扔下了手中的步枪,转而从腰间摸出一把军刺,对准黑熊肥厚的颈部狠狠捅下。随即,一股指头粗细的鲜红血水,从破口处猛然喷射出来。
如果可以,二奎实在很想告诉那名军人一声:这样做没用。真的没用。
因为,黑熊侧身那片被子弹打出的密集孔洞,已经慢慢停止了流血。甚至,孔洞的边缘也在缓缓收缩。很快,就已经消失在浓密毛发的相互掩映中。
它正在复原。虽说速度相当慢,但是伤口的恢复,却是正在实际发生的事情。
军人显然不是黑熊的对手。
虽然凭着敏捷的身手,接连躲过黑熊数次攻击,可是体力上的消耗太大。几分钟,本来就被饥饿折磨得没有多少力气的他,被狂怒的黑熊硬生生地逼到了废墟的角落里。双手紧握着那柄尚在滴血的三棱军刺,微微颤抖着身体,用满是恐惧的眼睛,死死盯着这只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可怕生物。
短暂的活动,给二奎近乎僵死的身体重新带来的活力。他微微弓起身体,脚尖也慢慢插进碎石堆的下方,与坚硬的地面碰触在一起,随时准备蓄势待发。只有眼睛仍旧保持着与之前同样的警惕,时刻捕捉着最适合自己出手的机会。
枪弹与军刺造成的伤害,显然对黑熊没有多少影响。望着面前依托墙角顽抗的军人,黑熊眼中闪过一丝嘲弄般的色彩。抬起巨大的熊掌朝右面狠狠一甩,只听的一声闷响,挡在面前那平民尸体被重重砸在坚硬的水泥墙壁上,碎成数块混杂着白色脑浆与腥红血液的肮脏碎片。
二奎一怔,手上的力道也随之慢了几分。就在这一瞬间,黑熊粗壮有力的两条条腿突然猛一顿地,以迅弛电疾般的速度,带着无可阻挡的强大力量,朝着废墟角落里苦苦支撑的军人冲撞而去。
这一切来的实在太突然,突然得令二奎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只能凭着本能从自己潜伏已久的瓦砾堆中一跃而起,紧紧握住手枪的托柄,向黑熊的所在位置拼命奔去。
二奎知道,普通手枪的射击,对于这头恐怖的黑熊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效果。他必须缩小这段看似极短,其实却无比漫长的距离。
墙角里的军人已经看到了飞掠而来的二奎身影,可是现在他已经根本无暇顾及。黑熊与他之间的距离实在太短,以至于他根本无法作出任何回避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肥厚的熊掌,毫无迟滞地狠狠拍在自己单薄的身体,重重撞在已经被鲜血浸透的墙壁。
“啊!”
这是濒死前的惨叫,也是绝望中能够发出的最后呼喊。其中搀杂着对生命的渴望,对死亡的不甘。更多的,则是对同伴的告诫与警示。
这一击的力量实在太大,黑熊的熊掌被夹在墙壁的缝隙间一时无法拔出。它恼怒地左右摇晃着手臂,用这样的方法扩大着墙壁间的裂缝。同时,也撕裂着军人身体内的所有骨胳与肌肉。
他在发冷,大量流失的血液使嘴唇变得青紫。神经末梢的刺激使身体一直保持着那种莫名的颤抖。原本凸现在手臂表面的静脉血管也完全潜埋到了肌肉之中。那种发自体被最深处的剧烈阵痛,好像一只最可怕的魔鬼,狰狞地笑着,大口吞噬着他脑海中最后的清明和意志,军人清楚的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他艰难地将军刺高高扬起,双手紧紧捏拢之后,拼尽死亡前所剩的最后一点力气,将锋利的刺尖向胸前那只充满残忍和疯狂的黑熊心脏狠狠插下。顿时,一声剧烈无比的惨嚎,从黑熊那粗大无比的喉间迸发出来。
二奎心中一紧,连忙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几秒钟后,当他冲到黑熊侧面时,只看到那厚实的心脏位置,一把近半米长的三棱军刺已经没入了柄端。
此时的黑熊,受了很重的伤,但同时,也最疯狂。
二奎丝毫没有迟疑,双手举起枪死死瞄准黑熊双眼间,在巨大的恐惧中狠狠扣下了板机。只听得四声清脆的枪响后,眉间赫然多了几个混圆孔洞的黑熊,终于在这片满是鲜血和碎肉的狼籍之地上,轰然倒下了自己沉重的身影。
军人死了。
破碎的脏器、骨片、肉末在鲜血的冲刷下,无可抑制地流淌出来。把构成生命的最基本部分丝毫没有迟滞地摗走。只留下一具残破不堪,几乎连面容也无法分清的冰冷尸体。二奎仅仅只注视了片刻,便抽出刺刀转身朝着超市跑去。倒不是因为他天生冷血没有感情,而是这样的惨状实在看得太多,以至于应有的激动与哭泣,早已被淡淡的冷漠和茫然所代替了。
超市的大门并没有锁,仅仅只是用一道拉门将之封住。二奎灵活地从其中的空隙中钻过,猫着腰潜进了这幢房子里。在二楼的食品区,他找到了自己迫切需要的东西。
成箱的矿泉水、排满货架的饼干、薯片、糖果……二奎仿佛疯了一般,张开双手,将面前整整一排饼干全部扒到地下。然后从中抓起一包狠狠撕开,用颤抖的手指从中抓出厚厚一摞,忙不迭地塞进口中。拼命咀嚼之下,散飞的饼干屑在口腔里引起了阵阵刺激。几粒掉入气管的饼干末甚至在肌肉的突然收缩之下,带来了剧烈的咳嗽。将二奎噎得直翻白眼,只得连忙拧开一瓶矿泉水的盖子,仰脖将之猛灌进口中。
几包饼干一下肚,胃里那种火烧火燎的酸痛感顿时减轻了不少。二奎这才转到货架的对面,拿过一盒红烧肉罐头。从腰间摸出军刺,在铁皮盒面上狠狠划了个十字,将两个手指伸进去抠出一块,带着无法形容的舒服之感,囫囵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尽管胃袋里已经塞下了如此之多的东西,可二奎仍然没有完全吃饱。他至少还能再消灭四听罐头。要知道,几天里自己只不过吃了一块饼干而已。
但是理智告诉他,已经不能再吃了。
二奎惋惜地看了看面前货架上美味儿可口的罐头,暗自咽下口水,强压下心头那种想要吃到饱撑的最基本欲望,从货架上找到一只背包,朝着对面的糖果货架大步走了过去。
巧克力、牛奶糖、还有各种不同类型的糖块……这些小东西拥有可观的热量,几粒糖果就已经能够补充人体一天的正常需要。最重要的是,它们的体积很小,占不了背包多少空间。加上大量的腌肉和压缩饼干,背包已经装满,不出什么意外的话,里面存放的食物足够自己吃上二十来天。然而,二奎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转身朝着楼上的其它柜台走去。
武器,他需要一件趁手的武器。
手枪是一个军人留下的,那人临死的时候,手中的武器恰好落在废墟后面的二奎身边。如果没有这支枪,恐怕二奎根本活不下来。除了刚刚到手,已经稍有弯曲的三棱军刺,二奎身上已经再也找不出任何具有杀伤力的东西,仅凭这个,二奎实在没有把握走出这个荒废的城市。
枪这样的武器,当然不可能出现在超市的柜台上。但尽管如此,二奎还是找到了几件可用之物,一支长约两米的铁矛、一把锋利的菜刀、还有几把一尺多长的短柄小刀。
背上装满食物的背包,拎起手边铁矛,二奎深深地吸了口略带潮冷的空气,小心地推开超市那已经弯曲变形的金属门框,慢慢走到了外面坚硬的水泥阳台前。
天空依旧灰蒙蒙的,刺入骨髓的寒冷,死死压在心头,让人几乎喘不过气。街道非常宽畅,也相当零乱,原本整齐排列的楼房早已变得残破不堪。有的表面布满了深可及目的粗大裂纹,看上去已经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倒塌。有的从中断成了两截,除了与地面连接的几层基座之外,再也看不到那些原本的形状。还有的则是被从中竖切成两半,那条贯穿整幢大楼的粗大缝隙,就好像是通往地狱的最明显入口。
停放在路边的汽车,活像一个个生满了黄锈的铁皮棺材。失去了动力的它们,根本就是一堆没有任何用处的废铁。从旁边楼房上坠落下来的各种水泥碎片,已经把它们砸得面目全非。有几辆体积宽大的公共汽车,甚至直接侧翻在道路的中央,成为一道道难以逾越的可怕障碍。
风吹过空旷无人的街道,卷起几个脏呼呼地塑料袋,好像是一只只濒临死亡的大蝴蝶,在没有任何观众的血腥舞台上,做着自己最后的孤独表演。街上没有路灯,也没有任何光源,浓密的云层遮挡了光亮,整个城市完全沉浸在一片迷茫之中。
二奎猫着腰,顺着残破的大楼废墟,朝着街口方向慢慢走去。手中的铁矛,始终没有偏离身前所能控制的警戒位置。
黑暗,永远都是与恐惧紧密结合在一起的最佳伙伴。在缺少光明的地方,邪恶永远都是凌驾于正义之上的绝对主角。就好像这座已经变成废墟的城市,早已变成了散布着腐臭气息的死亡之城。
在废墟的角落里,大概还有活下来的幸存者。当然,这仅仅只是二奎的猜测,并没有实际存在的任何依据。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要找到一名同伴。那种因为孤独、寂寞、无助而发自内心深处的巨大恐惧,已经彻底占据了他大脑的全部思维。这种感觉是那样的可怕,以至于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寒冷,也不是因为紧张,仅仅只是因为恐惧,寂寞和孤独造成的恐惧。
忽然,二奎停下了自己谨慎的脚步,右手也紧紧巴住旁边一堵湿冷的矮墙。他死死地咬住上下两排尚在打战的牙齿,尽量控制住自己颤抖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只有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稍微平复一下发自内心的紧张情绪。
他听到一种古怪的声音。很小,但是很清楚。
这是碎石从高处滚落后发出的撞击声。而它的产生条件,必须是有某种推动力所造成。
难道,是一个幸存者?
突如其来的意外,使得二奎不由得生出几分惊喜。他的内心也涌起一股想要跑出隐蔽所看个究竟的冲动。然而,正当他想要抬起脚跨过面前那堵水泥矮墙的时候,却意外地听见,伴随着石块滚落的另外一种声音。
咀嚼,那是食物在口腔中经过唾液搅拌后,牙齿撕咬与挤压下发出的触及声。其间还发出阵阵仿佛物体在重压下断裂后产生的脆响。
二奎心中一凛,手中的铁矛锐利的矛尖,也隔着墙壁对准了声音的来源方向。他小心而缓慢地蹲下身,轻轻移开脚边的碎石,腾出一块足够活动的狭小空间。这一系列动作非常轻巧,丝毫没有发出任何微小的响动。他甚至连地面那些颗粒较大的沙子也用手指仔细地抚到了一边。为的就是不让柔软的旅游鞋底踩上去,发出相互摩擦与碾压的声音。
做完这一切之后,二奎这才从地上慢慢直立起半蹲的身体。紧张而小心地拿开矮墙上那几块遮挡自己视线的石块,将手中的铁矛轻轻架在了墙壁间阴冷潮湿的凹槽上。
顺着枪头的指引,二奎很容易地看到了声音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