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起来!送入悔过崖寒洞关押……没我的命令不许伤害他们,一切待圣王谕令下达之后再做处置。”
季端睿收起了笑脸把手一摆,随即立刻有几个手下一拥而上,把葛端荣和封玉嗔兄妹以及柳清河等人五花大绑推了出去。
“端睿长老……为什么还要留着他们?既然这些人冥顽不灵,倒不如直接……”葛清勋皱着眉头,恶狠狠向季端睿做了个杀的手势。
“哼!你是怕他们万一回心转意,然后找你秋后算账吧?”
季端睿冷笑一声,目光炯炯往周围扫视一圈说道:“放心,他们没有这个机会的……留下他们是为了震慑那些低阶弟子,有了这些人质在手,我们可以更顺利地接手青城产业,这可是为了你好……难道你真以为人人都和他们一样,能这么快认清形势吗?”
被季端睿的目光瞟过,几乎所有的清字辈长老们一个个低下了头,露出了敢怒不敢言的神色,却唯独余清波呲着牙嘿嘿一笑说道:“老祖慈悲……兵不血刃止戈刀兵,弟子佩服之至,下面那些小子自有贫道来说服他们,必然不敢误了老祖大事!”
“呵呵,清波知我心意……甚慰!嗯,你算是一个知情识趣的小辈,这首座之位我做主给你留着……清勋啊,你看怎么样?”
心里暗暗骂了一句“马屁精”,葛清勋却不敢得罪这个元婴长老,只好躬身称是。
“大势已定……走吧,陪我去看看那个梁洲鼎如何破解。”
季端睿志得意满,威风凛凛地率先往殿外走去。葛清勋心里自然极为不满,奈何本身职位和功力皆不如这位太上长老,只好恨恨地瞪了一眼旁边微笑垂手的余清波,甩了甩袖子也走了出去。
看着身边众人一个个冷着脸鱼贯而出,余清波脸色不变,只是摆出了副谄媚表情,笑嘻嘻落在最后,而就在所有人都没留意到时,他望着大殿那冉冉升起的几柱青香却把牙齿咬得咯吱吱作响,露出一副异常狂怒神色,但那模样只是一闪即逝,随即便立刻恢复了原本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慢慢跟在了后边,一路往古道观走了过去……
此刻,迟卓亭正站在古道观的门前,身边三十六血卫凶神恶煞地环绕在左右,趾高气昂地看着大批垂头丧气的候选弟子们被几千手持利刃的黑袍人押解着走过来,心里默默清点着人数,嘴角扯出了一丝邪恶的笑容。
周润祥和周润林兄弟俩背着手站在大殿里,也是眼神不错地看着外面。在他们脚下,已然用鲜血画出了一个用复杂符文组成的巨大法阵图案。在阵心处,一共十三颗白发苍苍的头颅被摞成了个塔形,血腥刺鼻中人欲呕,而他们却仿佛视若无睹般只是默默看着殿外的大鼎,不时把余光瞟向那些越来越多的人群,眼中满是残忍和狰狞。
“嗯,按这速度应该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凑满万人了……”
“不错……清勋他这主意果然很好,利用了遴选大典作为契机,再用几个小辈们吸引了青城高层的注意力,咱们亲自做饵迷惑,他趁势一鼓作气拿下古道观……呵呵呵……这个连环计果然是十分高明啊!”
“恐怕此刻那三皇阁中恐怕也已经是乱做一团了吧?却不知道季润城和玉嗔那个老匹夫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气得一口血喷出来……苦心栽培了几十年的大弟子居然是咱们九黎教中暗桩,任他们一帮人谁都想不到了……”
“只是不知道圣王所说还有一个惊喜是什么,莫非这青城高层里还有咱们的人?”
“这却不知道了……等等清勋回来,我们一问便知。”
“嗯,大哥说的正是。”
两个人正交头接耳的功夫,却听到前面迟卓亭兴奋地大喊道:“两位师父……坛主回来了!”
“哦?”
周氏兄弟俩连忙抬头看过去,正望见季端睿昂首挺胸走在了最前面,后面跟着黑着脸的葛清勋,而大批的清字辈道人以及各峰洞长老垂头丧气跟在其后,最让他们诧异的是居然连那个掌门首座余清波也一起跑了过来……
“见了鬼了……怎么端睿那老家伙也过来了。莫非是清勋出了意外?可是……这却不像是被挟持的模样,倒反而像是……”
周润林皱着眉头低声嘀咕着,却被周润祥一把扯了袖子,直兴奋叫道:“八成这季端睿便是圣王预先埋下多年的暗桩……果然是深谋远虑,我教当兴啊!哈哈哈哈哈哈……我教当兴!”
“什么?端睿上人他也是……哈哈……既然如此我们还怕个什么!卓亭……快叫人列队迎接!!!”
“是!”
一干人喜不自胜地连忙排列了两侧,驱散开了堵在谷口的众多俘虏,替季端睿等人让开了一条道路。
季端睿得意洋洋地左右看看,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巴掌大暗金色火焰形状的令牌,上面明晃晃刻了个三眼八臂恶鬼冥王形象,高高托在了手中大声道:“九黎神威……我教圣王万年!”
“圣王令符!果然是教中特使……”
在场的九黎众人一见,立刻欣喜若狂拜倒于地,跟着大叫起来:“九黎神威……圣王万年!”
浩浩荡荡走进了古道观里,季端睿当仁不让往中间一站,捋着胡子呵呵笑道:“诸位请起……此番突袭青城大获全胜,现场所在之人皆功劳不小,本特使代表我教圣王慰劳全军!”
“谢圣王……谢特使大人!”
数千人一起呐喊,而站在廊下的原本青城投降过来的各峰洞长老却是脸色异常地难堪,在他们感觉,这声震云霄的声浪却无异于狠狠扇了他们几耳光一般!
“传圣王令……从现在开始,罢黜青城派名号,改立为我教青坛……葛清勋何在?”
“弟子……在!”
黑着脸的葛清勋应了一声,低着头走到了众人面前,抱拳拱手深深施礼。
“特命你为青坛坛主……”
“是!”
“周润祥、周润林何在?”
“弟子在!”
“记你二人首功一件,封青坛护法、执法长老……”
“谢圣王、谢特使!”
“迟卓亭何在?”
“弟子见过上人……”
“尔当为本坛监察使!”
“谢圣王、谢特使大人!”
“余清波!”
“弟子在……”
“你为副坛主,首座护法!”
“是!”
……
季端睿在这里手执王令大肆分封功臣,九黎教中人皆大欢喜不提,再说叶玄此刻刚刚爬上了老崖顶,远远看到一片红枫林背后金碧辉煌的三皇阁大殿,正要快步赶去,却突然听到了几声熟悉的呼唤之声。
“叶玄!等等……”
“谁?”
叶玄猛地一转头,却发现在鹰嘴崖巨石后边鬼鬼祟祟跑出了几个人,一把扯住了他的衣服,二话不说就拉着他往回便走。
他吓了一跳,才刚要大叫,却立刻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仔细一看原来是乌灵瑞道人,还有柳若梦和阿仔以及乌越儿、洪思南、廖三等人……
“别说话,跟我来……”
懵头转向跟着到了巨石背后,却见乌灵瑞在地上摸了摸,一把勾起了一根铁链,用力竟呼地拉起块大大的石板,黑乎乎露出了一溜向下的台阶。
“下……”
乌灵瑞推了推叶玄,低声说道:“青城出大事了,我们的人都在底下,有话到下面再细说。”
众人鱼贯而入,乌灵瑞走在最后小心地合住了翻盖,再手指一搓,顿时一个火球从指尖弹出,黑洞洞的环境里顿时亮堂起来。
一行人一路向下,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往左一拐便看到了一个宽敞的石室,里面坐着七八个人,叶玄一看却也是熟悉的面孔,不是别个,正是那个凌云峰的闽灵溪和他的师兄弟们。
“总算是等到你们了!”
一见叶玄他们进来,闽灵溪立刻喜出望外的站起来紧紧抓住了叶玄的手说道:“还担心你们会出事情,我正担心呢?”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这是……”
看了看灵溪,又回头看看乌灵瑞,叶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们青城山完了……”
灵溪脸色往下一沉,皱着眉头解释道:“不只是二师祖和三师祖,连我大师伯清勋还有太上师祖端睿也都反了……这次是南诏九黎神教联合了海外降教还有北疆血河派一起攻入我派,万没想到……他们早在几十年前就策反了大师伯和太上师祖他们。今天在三皇阁里,大师伯他们暴起发难,用酥神香麻翻了掌门和嫡系众弟子,并且逼迫诸多师叔伯们服下了九黎毒丹……现在的青城山上恐怕也就我们几个还没被抓到,其他还活着的人已经被押到古道观去血祭那个梁洲鼎,他们是要解开镇魔祭坛封印……若是被他们得手,恐怕这天下免不了就要大乱了……”
“镇魔祭坛?那里有什么……很重要吗?”叶玄听到这个名字就有些不寻常,连忙追问了一句。
“具体我也不大清楚,只是听师父说过,那个下面封印了天地戾气之根,若是被放了出来便可以引动山川异动而绝大多数普通人也会因此而被异化成魔,据说……那个什么九黎圣王一心要消灭理教格物诸学,恢复当年盛法时代。”
“他这是疯了!”
叶玄听了这话就是浑身一激灵……什么盛法时代,不但魔化普通人,还要消减现代科学成就,这摆明是要搅动天下动荡……让所有人重新回到颠沛流离的战乱之中!
“要不然干嘛被称为邪派……”
乌灵瑞撇了撇嘴,摆摆手让大家伙都赶紧坐下休息。
“我爷爷和师父她……”柳若梦左右看看,并没有柳清河他们几个人的影子。
“别提了……三师叔和五师叔还有师姑以及太上长老端荣他们都被关起来了!对了……我好像看到你师父也跟着那些叛逆一起,是不是他也……”乌灵瑞突然看向灵溪,有些欲言又止。
“放屁!我师父他老人家恨透了那帮叛逆……怎么会投敌?”
闽灵溪狠狠瞪了乌灵瑞一眼,他从小跟了余清波已经三十多年,知道自己这个师父虽然有些贪财,但却绝对不会是个孬种。
“但是……”
啪!
乌灵瑞还是有些不放心,刚要说话却被灵溪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了一跳,赶忙闭上了嘴巴。
“你要是不想我现在就和你翻脸,就趁早给我把嘴闭上!告诉你,如果我师父真的……我……我是哪怕是大义灭亲,也不能让他老人家背上这个千古骂名!”闽灵溪眼睛发红,咬着牙狠狠对所有人说道。
一时之间,气氛被灵溪的态度搞得有些尴尬起来,所有人都沉默着,良久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叶玄打破了这个僵局,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轻轻说道:“你们知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离开青城山,我需要找人来救爷爷他们,而这里的事情也需要对外面有个警告才行。”
乌灵瑞叹了口气,低下了头说道:“难啊……所有能进出的道路全部被封锁了,而且在关键几个哨卡他们还设了阵法禁制。我在找你们的同时已经看过,现在九黎教的人已经全部接受了青城防务,到处都是那些穿着黑衣的家伙……而且,他们还杀了一大批来参加选拔和拒不投降的弟子,死了很多人……”
“那些该死的混蛋!我们凌云峰也就出来了我们几个,其他人都……”
灵溪眼圈一红,没有再说下去,但他身边几个师兄弟却都低下了头……
灵溪眼圈一红,没有再说下去,但他身边几个师兄弟却都低下了头……
“那些人实力这么强?”
叶玄有些奇怪,按说自己见到的青城子弟可最差都是有着炼气阶层的实力,那些九黎教众居然能无惊无险就占据了优势,难道说他们派出来的居然都起码有着筑基实力吗?
“哼!那些人都是些被改造过的怪物……我们与其对敌时,他们不但武器上淬了剧毒,而且那帮人一到力不能及就会突变成各种怪物形态,不但力大无穷,有的还会释放毒气毒液……很多师兄弟们猝不及防被他们咬到,居然也会迷失了本性,转头来攻击我们,就……就像是被饿鬼附了身似的!”
随着灵溪的讲述,坐在周围的人不禁悚然动容,这些家伙们简直就像是瘟疫的传染源一样,让人憎恶和恐怖的存在……
“他们已经不能称其为人了……冷血残酷,毫无一点点的怜悯和犹豫,他们…… 他们甚至是在享受杀戮的快感!”
灵溪说着身体也不禁在微微颤抖,他还记得自己把剑刺进那个九黎人的肚子里时,那个家伙脸上竟毫无一丁点痛苦的模样,反而是在咧嘴大笑……
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只有他们区区十几个人,面对的是几千怪物一样的九黎人,还有那些投诚到九黎教的筑基、金丹修士,更不用说除此之外,更有那些被当做人质的青城掌门、长老们以及众多被擒的弟子都生死未卜呢?
良久……
“我要去找我师父问个清楚!”
灵溪突然大叫了一声,仿佛是刚刚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我不相信他会叛门投敌……这件事我一定要搞清楚,要不然我死也不甘心……”
“你去找他才是找死!”
叶玄心里嘀咕了一句,但他其实同样也在担心柳清河自家这老爷子的安危,而此刻雷凌子也在和他商量如何离开……
“我想来那个血祭仪式开始以后,必然会有一段时间是要放松了戒备的,万人血祭加上施展所谓九黎邪术还要解开镇魔封印……这么大的动作,想必那帮九黎人恐怕也会全力以赴先顾及古道观那边,借着戾气邪煞冲击天地时地动山摇的空子,估摸着也许能冲出去也说不定……当然,最好是越靠近边界、还有离那帮人越远越好!”
“那我爷爷怎么办?难道你让放下他们自己跑路……”
“他们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的……那帮人需要手里有人质,这才能威胁现有刚刚投诚过来的青城弟子,让他们多些顾忌。而且,眼下你自己得先出去了,才能找到帮手来对付那些九黎人,我也不是打击你……凭你现在的本事,恐怕自保都难,更不用说想要救人了!”
“那你不能帮我吗?”
“我倒不是不想帮你,可问题是现在你的肉身素质也就堪堪能让我施展出金丹巅峰的实力……对上了季端睿那个元婴老怪,我一样也是没办法压制住对方!”
“难道要让我像只丧家犬一样自己逃走……你觉得我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情吗?”
叶玄咬着牙脸色发青,索性不再和雷凌子商量,转头看向乌灵瑞问道:“有没有办法,让我见到爷爷他们?”
“这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乌灵瑞很干脆地摊开了双手,他有些哭笑不得地对叶玄说道:“后山悔过崖禁制密布,没有执法长老令牌连靠近都没办法……更不用说还要进寒洞那种所在,若没有金丹以上的修为,只怕连一刻钟都呆不下去,就得被冻成冰棍!”
“执法长老令牌?”
叶玄眼睛一亮,他立刻从怀里掏出了葛清勋送他的那块令牌递给了乌灵瑞,“你看看这个,这是葛清勋在临行前给我的……”
“执法令!”
乌灵瑞接过这块牌子,手不禁有些发抖,“这个东西他怎么肯给你一个外人?”
“据他说是为了方便我在云梯上禁制迟卓亭他们所用,不过我一直都没机会用过……”
“等等,把那令牌给我看一下!”
灵溪冷着脸,突然伸手把那令牌拿了过来,眼中逼出了两道神光扫过牌子表面,“这牌子上有蹊跷……”
“什么?”
周围的人都有些发傻,只见灵溪用手轻轻一点那牌子上狴犴大口……
噗!
执法令牌上的狴犴立刻仿佛活了般眼睛眨了眨,吐出了一颗鸽卵大小的土黄色丹丸,只见那丹丸不断鼓胀收缩,内中隐隐酝酿了什么东西似的,不安分地好像马上就要跳出来一样。
“嘶……”
闽灵溪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忙小心翼翼地释放出一大股灵力严严实实把那丹丸裹了起来,又连着使用了十几道法决才勉强稳定住了这看起来极为危险的物事,这才盯着叶玄叹了口气说道:“好险!亏得我筑基时曾经选修过秘传五行雷法,要不然我恐怕也对这东西摸不着头脑……我的叶老弟,这可是一颗货真价实的土行雷珠,动逾就要轰塌一座山的要命玩意儿啊!”
“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都直勾勾盯着那颗兀自跳动的雷珠,柳若梦下意识抱住了叶玄的胳膊,拉着他后退了几步,有些惊恐地问道:“叶玄,他这是要害你吗?”
“亏得叶兄弟没有使用令牌,要不然……这雷一旦爆发了,不说他自己,便是云梯甚至整个老崖顶都得给刮去一层皮了!”
心头发凉,叶玄只觉得后背一层冷汗密密麻麻沁了出来,这葛清勋的布置不可谓不毒——知道他原本就是寡不敌众的形式,想必用这令牌是必然之事,故而是早就存下了宁肯送迟卓亭一帮人给他陪葬,也要借他之手来破坏云梯石阶乃至老崖顶护山法阵的打算。
“不过,除了雷珠之外,这令牌倒是真的……葛清勋老贼枉自耍了个聪明,反而让我们有了机会能顺利前往悔过崖,而且这个雷珠嘛……还可以让他们自食恶果,尝个不小的苦头。”
闵灵溪将令牌递给叶玄说道:“这东西既然是因你得来,那就还是由你来保管最为恰当。”
“给我?”
“不错,我想过了……咱们这时候最好是分兵两路,你带着大家去一趟悔过崖寒洞,想办法救出端荣长老和掌门师祖他们;而我则要走一趟古道观那边,看能不能想办法阻止九黎教的人开启镇魔封印……如此,即便是我这里有个万一,也能让我青城一脉好歹留下几个活口,可以通知到其他各派以及世俗中人小心那帮邪恶之徒的阴谋!”
“这怎么行?”
叶玄听灵溪的建议却是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我们大家要去就一起行动……怎么可以让你自己去冒险?”
“不!我并非只是一个人,如果我估计不差……想来我师父他应该不是真心投敌,仔细想想从我几十年来对他的了解,师父从来都是对本门忠心耿耿别无二志,况且他本人向来心高气傲,怎么会甘心屈从于一帮邪魔外道的家伙?我这次就是要赌一赌,看他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投敌是假,而寻机发难,设法阻止这帮人的阴谋是真!若真的他作了如此打算,作为他老人家的首徒,我又岂能看他老人家一个人冒险……怎么着也得陪他与那帮恶徒周旋一二,这方才是尽了我们一场师徒的情分。”
闽灵溪话说得极为坚决,而他身边几个师兄弟们也互相对视几眼,纷纷接口道:“大师兄,我们几个也去!”
……
黑暗的山路上崎岖难行,叶玄他们躲躲闪闪从悬崖峭壁溜到了后山山脚,这里是个极为隐蔽的谷口,一行只剩下了他和柳若梦以及阿仔、乌越儿、廖三、洪思南还有带路的乌灵瑞七个人,剩下其他十几个青城弟子最终还是跟随着灵溪前往了古道观。
虽然明知是必死之局,但是以灵溪为首的众弟子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打算一搏。
临行前,灵溪带上了那颗原本藏于令牌中的土行雷珠。虽然他说是用来以防万一,但叶玄看得出来,这个凌云大师兄压根就是打算要与敌同归于尽的主意,所以这一路上大家的心气不高,每个人脸上都阴沉沉的,暗自担心着那些分道扬镳的同伴。反而是乌灵瑞似乎放下了心结,一路上不断安慰众人,说是灵溪等人未必就有去无回云云。
默默顺着一道小溪西行往山峡深处,月色黯淡风声呜咽,只看到水波粼粼从脚下流过,到处都黑洞洞不见什么人的踪迹,不由得更让所有人的心情愈加忐忑不安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基本上人都被带到了古道观的缘故,除了几个必须的隘口之外,九黎教中人没有留下太多岗哨。当然这倒是方便了叶玄他们赶路,他们躲躲闪闪直到悔过崖下面都没遇到什么敌人。
一直到了石壁前面,左右看看无人,乌灵瑞长长出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天佑我青城,这条暗道还没被他们发现,咱们还有机会直达崖顶……”
“暗道?”叶玄他们愣了一下,抬头看看高耸入云的石壁,上面只有斑斓的苔藓和皲裂石缝,压根看不到什么暗道的影子。
“嘿嘿……”
乌灵瑞有些神秘地一笑,伸手抓住了一块凸起的石砬子用力扭了扭。只听咯吱吱一阵轻响,面前完整无缺的石面突然裂开了条深邃的竖长缝隙,刚刚够一个人侧身通过的大小,里面坡道斜斜向上,竟是凭空多了一条神秘的通路。
“这暗道只有我陪掌门来过几次,平时还真没多少人知道这个窍门……想不到今天倒是用上了!”
乌灵瑞是封玉嗔的侍奉童子出身,因为平时聪明伶俐,所以深得掌门器重,后来更拜在了季润城门下,又专门从事宗门知客一职,所以要说对青城山的熟悉程度实在是伸手拈来,要不然灵溪也不会放心让他带着这几个来这里。
看身边几个年轻人愣着不动,乌灵瑞连忙招呼道:“别发呆了,时间紧迫,咱们还得赶快才行……快跟我走!”
说着话他连推带搡地把几个人塞了进去,自己随后也跟着走入里面,却不知道动了什么机关,那裂缝又轰隆隆合了起来……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缝隙里面其实空间并不算小,足足有两丈多宽的一条狭长甬路直直向上,两面石壁明显有些人为开凿过的痕迹,每隔几米还在一人多高的地方镶嵌了青绿色的莹石,虽然谈不到多亮堂,但看清路却是足够了。
别人都是心事重重,而唯独廖三这个盗门出身的却对这密道极为感兴趣,他一边走着一边轻轻扯了扯乌灵瑞,低声笑道:“没想到这种类似于禁闭的地方也会有这种暗门可供出入……敢情那些个受罚的弟子们也不老实嘛。”
“青城再怎么说也有千年传承下来,几经周折又有佛道更替接管,机关密道确实不少……不过,一般来说众多弟子们大多习惯御空飞行往来,反而没多少人会留意这些而已。”
“那要是在崖上面受罚的弟子想要偷偷溜出来,这可是方便多了……”
说着廖三嘿嘿一笑,指了指脚下延伸往上的通道和两面嵌着的莹石,“要不是常被罚,估摸着也不会下这么大辛苦吧?”
“这密道不过是方便不会御空飞行的弟子用来上下的甬路,真正的禁制却是崖顶的寒洞封灵阵,除了执法长老令牌和掌门符戒可以通行之外,一般弟子被困进去哪能那么容易出得来?”
乌灵瑞苦笑着摇了摇头,“要不是我本身资质差了太多,掌门师祖恐怕也用不着陪着我走这冤枉路的……唉!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和师父他们现在如何……好了,赶紧赶路吧!”
随即一行人继续匆匆赶路,大约顺着坡道走了盏茶时间,便看到了路已尽头。
乌灵瑞一抬手,示意众人不要出声,自己则几步跨到了前面,偷偷摸摸顺着石缝一阵簌簌摸索,从里面扯出来几把荒草和石块,然后把眼睛凑上去小心向外看了出去……
只见在那悬崖边上四个黑袍人正来回走动着,手里各自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弯刀,月下闪着蓝盈盈诡异光芒,隐隐寒气逼人,令人一望便知这两件邪门兵器非同寻常,恐怕都是淬了剧毒的家伙。
而正在对面却还坐着一个极为瘦小佝偻的怪人,身体不过三尺多高,驼背鸡胸歪斜着肩膀,偏偏脖子极长,一个比普通人小了足足有几号的脑袋上稀稀落落长着百十根发黄的碎发,正闭目养神着,手里还抱着一只黑色的小幡,看周围几个手下环绕着,倒仿佛是领头之人的模样。
“这帮家伙就是看守人吗?”
乌灵瑞有些牙疼般地咧了咧嘴,他本人也算是见多识广的,知道像这样生就异相的家伙必然是有其过人之处,能被安排在这个地方看守青城派最最要紧的人质,这几个想来也必然不是什么平庸之辈,起码也有些独特地本领在身上的。
冲着叶玄等人打了个手势,乌灵瑞带着他们慢慢退回了十几步,轻轻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灵符逐一贴到四周石壁,直等到看到符纸噗噗都冒起了清光,这才放下心来长出了口气说道:“好了,趁着有这几张蔽灵符隔了声息动静……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如何对付外面那几个人吧!”
“外面……是有九黎人看守?”叶玄看乌灵瑞如此小心,知道是形势必然对他们不利的原因,连忙低声问道。
“嗯。”
乌灵瑞点了点头,看着身边这六个年轻人说道:“一共有五个,拿刀的四个,执幡领头的一人,看来都不是什么善茬……”
“偷袭是不可能了……只要一打开密道机关,对方势必会第一时间发觉我们的踪迹,除非一击得手,否则让他们发出了警号讯息,我们面临就是重重包围的局面。”洪思南若有所思地接口道,他在几个小辈里年纪相对要大一些,而且也经历过不少战斗场面,所以一听乌灵瑞说起,就立刻反应了过来。
“可惜我的天蜈命蛊实在元气受损太重,要不然倒是可以先困住他们的……”乌越儿叹了口气,她和洪思南现在都是伤重未愈,动起手来已经帮不了多少忙了。
“也许……这个东西可以试试看?”
廖三眨了眨眼睛,从腰里摸出了一只细长的竹筒说道:“这是我家传的迷烟,称作五更梦云香……”
“怕是起不了多大作用吧?”
乌灵瑞摇了摇头,“你别忘了这是在高处崖顶,山风凛冽的很。你那个迷烟即便可以放出去,也会刹那间让风吹散的……”
“可也是……”
廖三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露出了副沮丧的模样。
“那要是外面没有风呢?”
叶玄突然目光一闪,插嘴道。
“怎么可能……等等,难道你可以……?”
几个人听叶玄这话里隐隐带了是有转机,连忙一起把目光投注过来。
“我可以想办法暂时隔绝风力,但时间不太久,只有二十息左右……你看够不够你使用迷烟?”
“足够了!”
廖三一听立刻大喜,眉飞色舞地说道:“梦云香只要几息时间就可以催动,加上我动手的功夫也不过十几息就可以了。”
“那就好。”
叶玄笑着点了点头。
乌灵瑞此刻却有些犹豫,他看着叶玄一脸自信的模样,带着怀疑的口气问道:“阻挡风力……若是咱们在外面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凭借灵符或是法器尚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你是什么法子,居然可以隔着石壁施展?”
“这个……嗯,算是临时抱佛脚才刚刚想到的,姑且一试吧!”
叶玄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其他人解释,这其实是雷凌子背地里刚刚才教了他叫做“定空阵”的法门,只说是可以暂时隔绝外界打扰的修行手段。这原本是应该筑基修士才能勉强施用的一种法决,但好在叶玄本人根基打得还算牢固,再加上雷凌子的帮手,大约也能勉强发动上几十息时间,他刚刚所说二十息也是按照最保守的估计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