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风吹了一阵子，叶玄此刻也冷静不少，被雷凌子一通埋怨，不由也是汗颜不语。沉默良久，他这才问道：“现在已经是到了地头，你总不至于让我去而复返吧？”
“那倒是不用……”
雷凌子叹了口气，盘算一会儿说道：“反正用不了多久，那个青城老道便会带着他的弟子徒孙们过来，你正好替他们打个前站……只是从现在开始，你却要把这肉身的控制权交给我才好做事。”
“那当然是没什么问题……”
叶玄毫不犹豫便立刻和雷凌子互换了位置，将身体的控制权交了出去。他们这种情况已经有过多次，自然是轻车熟路，才眨眼功夫便已完成。
眉头一皱，眼中电光隐隐闪烁不停，“叶玄”脸上露出了漠然表情，略微活动了一下手脚，便凝神往远处人群里看了过去……
此刻天色已经渐亮，曙光淡淡散播在山路之上，雾气腾腾不断升起，不断缓缓前行的路人们也早就疲惫不堪，一个个眼神迷离脚步沉重，看起来面色憔悴，仿佛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古道观大殿前，葛清勋带着迟卓亭还有周润祥、周润林两个老家伙，正有条不紊地组织着手下，将鱼贯进入的人挨个刺破心血，小心地灌入梁洲鼎中。左右各自排列站立的几十个九黎祭师，也一刻不停地不断念着复杂拗口的咒言，那殷红浓稠的血液不停打着旋往大鼎四周洗刷着，渐渐那灿烂石色锈迹片片脱落，眼看发青的铜色霍然已经开始绽露出了痕迹。
而在大鼎祭坛之下，一道深不见底的宽大裂缝早已形成，熊熊烈焰燃烧着，硫磺味道从最底下不停滚滚流淌而过的熔岩中蒸腾而起。而被这帮邪派中人下了迷魂香，早就浑浑噩噩的人们，却被一个个接二连三推进了那地下熔岩里，不断淹没在了滚滚洪流之中。
抬头看了看在围墙外隐隐透过来的亮光，大殿中端坐的季端睿脸色黑沉，怒气冲冲地叫过来迟卓亭呵斥道：“都已经整整一夜的时间了……这进程为何还是如此慢得厉害？眼看连五分之一的数量都没凑够，若按这情况到了正午限期之时，岂不是要误了我教大事吗？”
“老祖，实在是这裂口空间有限，而且咱们血炼执行也需要不断打入法咒符令，再说那些俘虏也都是需要下迷魂香的，动作起来本来就慢得可以，所以……”此刻也是极为疲惫的迟卓亭脸上带着几分无可奈何，连忙拱手解释说道。
“那就加大人手……嗯，再就免去将进来那些人下迷魂香这一步骤！”季端睿皱着眉头，摆了摆手说道。
“那……那怎么可以？先不说外面少不了要派人弹压镇守，就只是如果不给那些俘虏们下迷魂禁制，也怕是要出乱子啊！”迟卓亭听季端睿这么安排，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圣王有谕令在此，你等皆要受我挟制……你敢不听我的？”
季端睿脸上露出了阴沉沉的神色，手指一弹，一团黑色的火焰浮在了掌心之上。
“不敢、不敢……弟子遵命就是！”
迟卓亭吓得一哆嗦，他知道是季端睿动了怒气，再要阻拦恐怕就是自己先要遭殃了，连忙冲对面躬身称是，战战兢兢地倒退了出去。
“哼！真当老夫是拿捏不了你们这些小辈不成？”
季端睿冷笑了一声，低声嘀咕着背过身去……
出了大殿，葛清勋在廊下看着迟卓亭慢慢退了出来，慢慢踱着步子走过去问道：“老家伙是发火了？”
“唉！坛主您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刚刚他把我叫去一通训斥，说是咱们办事不利，要让加派人手……”
“派人吗？这还用得着他来安排，我早就吩咐人去让山口各处的祭师们过来了……”
“可是……他还让省了给那些俘虏们下迷魂香的步骤啊？”
迟卓亭苦笑着又补了一句。
“什么？我看老家伙这是昏头了……”葛清勋闻言脸色一变，双目露出了怨毒，恶狠狠骂道。
“谁说不是啊！可我刚刚才拦了一句，那老头立刻拿出了就要下狠手的架势，谁还敢多说……”
迟卓亭心里也是一肚子火气，严格来说他本身可不是九黎属下，只不过拜了周润祥兄弟两个为师，面子上还是要多少忍让一些，但这也仅仅是只针对有限的几个人而已。
“没办法，谁让这个老家伙是现在我们这里唯一的元婴上人，哪怕像我这样就要晋身巅峰的金丹真人，真动起手来也压根不是人家的对手。”
葛清勋脸上带着讽刺的笑容。
他直到现在还是很不满意九黎圣王的安排，平白在自己的头上安置了这么一个“太上皇”，偏偏还是固执暴躁的几百岁老头子。这简直就像是在眼里掺了沙子似的让他不堪忍受，恨不得尽快解决了这里的事情，趁早让他滚蛋才好。
“随便好了，他要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出了什么乱子也免不了得让他来解决，你瞧，今时今日……我们可全仰仗着这位老祖呢！”撇了撇嘴，葛清勋冲着迟卓亭使了个眼色，他很清楚哪怕自己再反对也是枉然，还不如老老实实去配合才是正题。
“你们怎么说就怎么做呗！”
迟卓亭苦涩一笑，冲着葛清勋点点头，便往周氏弟兄两人所在走了过去。
现在润祥、润林两个正在兴致昂扬地教训着一群背离青城投降过来的叛徒，他们已经沉迷于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可以让旧日那些不听话的同门晚辈们噤若寒蝉，终于是找到了自己身份地位所在，那种人上人的优越感觉。
“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嘿嘿……看看这些浑浑噩噩家伙们的下场，亏你们还醒悟得早，要不然也是和他们一样尸骨不存，烟消云散！”洋洋得意地指着余清波的鼻子，周润祥的口水几乎喷了他一脸。
“是，师叔教训的极是！”
余清波依然是满面谄媚的表情，唯唯诺诺的一副狗腿子模样。哪怕是一起投降过来的同门们，看着堂堂青城首座那副小人德行，心里也是极为不屑，一个个露出了嫌弃的模样。
“大师父，二师父，端睿老祖刚刚有谕令传下来，说是不用再替那些俘虏们下迷魂香了，省点时间直接开始血祭程序……”
迟卓亭斜着眼睛撇了余清波一眼，无视于后者讨好似的笑容，头都不回直接来到了周氏弟兄身边，拱手恭敬地禀报说道。
“什么，不下迷魂香了……有这么急吗？”
周润林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大哥，周润祥却满不在意地摆摆手道：“不下药也好，还省点事情……其实要我说这摆明也就是多此一举，不就是帮杂鱼零碎嘛，还怕他们翻起什么大浪来？”
“大哥，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不给那些小子们用药，恐怕是也不好下手吧？”
“那好办，绑起来堵嘴直接下手！”
周润祥狰狞地一笑，直接招手把跟前几十个青城叛徒叫了过来，“这件事就由你们来办，这可是考察你们对本教忠心与否……哪个敢私下做什么手脚？哼哼……别忘了你们吃下的九黎丹，到时候肠穿肚烂可不要怨我没有提前打过招呼！”
“是！”
诸多青城叛徒一个个噤若寒蝉，虽然心里恨得咬牙，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了下来……
“呃……对了！余清波，你一会儿去趟山门外边，让本教教众们加紧督促犯人进山。顺便告诉他们，如果在一个时辰之内还不能达到八千之数，老殿主和坛主大人怪罪下来，可别说我们不讲情面！”
“是，弟子谨遵两位师叔口谕！”
余清波眉头微微一挑，连忙冲着两人和迟卓亭拱拱手，便迈步往门外急急走了出去。
才刚刚出了门口，就听到身后发出了一阵含糊不清的呜呜声，余清波肩膀一哆嗦，低低垂下的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牙齿深深嵌入了嘴唇，鲜血一丝丝沁了出来。
顿足不过瞬间，他立刻反省过来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连忙疾步拐向山门左侧，微微左右转头看没人留意到他，身子一飘便闪到了一片树丛里面。
“师父，您出来了？”
才刚刚钻进了树丛，却听荒草中一阵簌簌响动，浑身沾满了树叶枯枝的闽灵溪从地下爬了起来，一把拉住了余清波的衣袖。
“嗯，其他人呢？”
余清波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几个小瓶递给灵溪。
“他们都按照您的吩咐去山口外埋伏了……啊！这些就是酥神香和九黎丹的解药？”
接过来那几个小瓶子，灵溪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没想到，您还真的搞来解药了？”
“当然，不为这些东西……你当我忍辱投敌是为了什么？这个大瓶里是酥神香，其他三个里面是九黎丹解药。说起来还真是侥幸，要不是那个老贼生有洁癖，趁着他在后殿里洗漱换衣的功夫得了手……恐怕还得费不少手脚。”
余清波叹了口气，有些感慨地拍了拍闽灵溪的肩头。
“我就知道，您根本就不可能去做什么叛徒！”
闽灵溪咬了咬牙，然后又继续问道：“师父，我们下一步是要去取藏兵库的那些炸药吗？”
“当然，想要对付九黎教的邪派众人，光靠我们几个根本不济事。我看过了，对方来人用的大多数都是邪器，应该也想不到我们会用世俗的武器来对抗他们。眼下季端睿那个老狗也是急昏了头，居然取消了用迷魂香来禁制俘虏神智，这对于我们的计划可是绝对有利的一件大好事！索性连那些枪支弹药一起带过来，只要我们把山下这近万人武装起来，我看大事可成！”
“真的？”
闽灵溪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原本是打算偷偷只取了炸药来炸毁谷口和古道观与敌同归于尽的，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使了昏招，却真可谓是意外之喜。
“对了，你说过之前灵瑞带着叶玄他们去找掌门玉嗔真人和端荣老祖了？”
“是，我们商量好了的……他们去救寒洞里的人质，我们来探听这边的消息。”
“探听消息……你们是怕我真的投敌了吧？”余清波突然冲着自己这个徒弟笑笑。
“嘿嘿……起初是有这意思的，要是您真的做了叛徒，我们是打算豁出去和他们打个鱼死网破的。”闽灵溪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说道。
“真是白疼你们这几个笨小子了，对你师父就这么没信心？”
“也亏咱们赶巧遇上了……要不然还真差点闹出个大误会！”
“哼！”
余清波瞪了闽灵溪一眼，左右看看没什么动静，一招手便带着他往山崖下面密道钻去……
鬼鬼祟祟两个人躲过岗哨一路到了山谷之外，这边却是已经离着古道观前谷口二三里的隘口。闽灵溪四下张望了一阵，看看周围还算僻静，便直接带着余清波往一处石壁裂缝走了过去。
“谁？”
一声急促低沉的呼喝响起，几只长剑随即一起呛朗朗出鞘刺了过来。
“是我！”
闽灵溪被吓了一跳，连忙纵身跳起。而余清波却是不慌不忙单手一挥，轻松就用袖子卷住了那几把剑的剑身，呼地夺到了自己手中。
“大师兄……师父！”
几声惊喜交加的低呼，立刻从石缝里窜出了七八条人影，飞快地跳到了余清波面前跪倒施礼。
“嘿，你们几个还真是莽撞。还真是不问清楚就敢动手——要不是你师父我功力尚存，这还真要了老命不可！”
“师父说得哪里话，我们这两下子怎么会伤着您？”
几个徒弟红着脸从余清波手里接过自己的长剑，一个个讪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不开玩笑了，你们赶紧和我一起去取军火弹药……”
余清波摆了摆指头，比了个让众人噤声的手势，然后带着他们继续顺着山路往藏兵洞走去。然而大敌当前，这几个人都是极度紧张之下，竟未发觉身后显出一个淡淡的人影，一路也随着他们亦步亦趋慢慢跟了下来……
“雷凌子，那是凌云首座余清波道长……”
叶玄人在自己识海当中，却依然可以共享到肉身所看到的一切，他讶然提醒着雷凌子，让他不要误伤了对方。
“我知道，要不然你当他们能挡得住我一击之力？”
雷凌子轻蔑地撇了撇嘴，他早就看出来这帮都是些什么人，“看样子，你们可是都误会这个老滑头了！人家这是给你们做卧底来着……”
“嗯，我也看出来了。”
叶玄心里忍不住一阵激动，而当他刚要准备去招呼对方时，雷凌子却冷冷传音道：“我们最好还是暗中行动……这几个功力太低，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你别忘了，咱们要对付的可是几千号邪门人物，虽然不至于要命，但让这么多杂碎缠上了总是麻烦，还是谨慎一些，看看情况再说！”
“你这么能耐，那索性直接灭了那些家伙好了！”
叶玄听出了雷凌子是很看不起余清波他们几个，心里无端却升起了一丝不满，仿佛是触动了他的什么禁忌似的。
“少君你这人就是太重情义……人家几句好话一说，倒先给自己套上了一顶大帽子——不就是那个老头子一厢情愿要收你做徒弟嘛？你还真挺当回事似的。”
“毕竟我爷爷是师出青城，再说我也学过青城的基础法术，多少也算是一脉相承……难道还要完全抹煞掉人家的好处不成？”
叶玄很不满意雷凌子这副傲气凌人的态度，虽然他也有些不习惯青城老辈人的某些做法，但总是牵扯太多，由不得他下意识早把自己当成了青城一份子来看待。
“好了，就算是少君你重情重义——那咱们眼下替他们先望风瞭哨总没错吧？先看看他们是什么打算再说……”
雷凌子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嘀咕了两句，随即不再和叶玄斗口，只远远跟在后边，而神识却探出来一直观察着余清波等人的动向。
大约走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却见余清波领着众人忽然在三株老松之下停了下来。先是有些犹疑地往后边看了看，余清波又凝神左右观察了好一阵，这才招呼身边几个人一起往老松背后转过去……
“怎么了，师父？”
闽灵溪看出余清波脸色有些不对，低声问道。
“总觉得什么人跟在后边，不过却觉察不出来什么动静，大概是我多心了吧？”
余清波双眼警惕地扫视四周，一边悄悄传音道。
“是吗？”
闽灵溪随即也警觉了起来，左右看看周围，可是除了空荡荡的山路和嶙峋怪异的石头，似乎根本看不到什么特殊之处。
“是不是听错了？”
闽灵溪试探着问道。
“可能吧。”
余清波叹了口气，他其实并没有听到或者看到什么异常，只是作为一个假丹大修士，他总莫名觉得有些紧张和压迫感，听自己徒弟也说是没有什么，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伸手往中间大树的树洞里掏了掏，慢慢拿出来一条铁链，一点点拉动机关，就听耳边咯吱吱作响，居然在那树下慢慢显出来一个不大的地洞口。
“这是几十年前，我随几个师叔和师兄弟们下山对抗那些入侵的倭奴时，从他们手里抢来的一些枪弹还有炸药什么的……结果当时一起下山的五六十号人，最后只剩下我勉强活了下来。其实，我们谁都没想到那些工科理学机巧之物造出来的东西，威力居然不逊于咱们筑基修士搏命一击的效果。虽然不至于毫无抵抗之力，但成百上千的枪弹齐发，却让我们很是措手不及，一瞬间就被那些岛国倭奴占了上风，最后竟是当场就死伤惨重，倒下了一多半的人数。”
“师父你们还真就小看了那些东西的威力了……据我所知，现在外面开发出来的还有核弹以及洲际导弹等等超大型破坏性武器，那种东西一旦炸开，可是要比十几个元婴老祖一起自爆都要吓人得多……”
“唉，怪不得……现在俗世里太多人都不敬鬼神，发明出了这种威力的东西，恐怕连老祖他也要惧怕几分吧？”
“不过，常规武器倒还是枪炮为主的。而且论起来灵活多变和威力，只要不是被那些家伙围起来乱枪扫射，单打独斗还是我们要比他们强得太多。”
“现在，我大概也明白九黎圣王为什么非要解开封印了……”
余清波苦笑着往地洞里走，一边嘀咕着自言自语道：“作为一个修行者，他怎么可能会让普通凡人仗着那些机巧火器随便踩在自己头上，怪不得他苦心积虑要毁灭掉一切了！”
“您说什么？”
闽灵溪有些奇怪的问道。
“啊……没什么，就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说是藏兵洞，其实只是一个深邃的地窖而已。余清波手里拿着一块放射毫光的萤石照亮，让几个弟子先分散开清点数量。多年没有使用过，那些装在箱子里的老式步枪和子弹都隐隐出现些锈色，但炸药包和手雷却是保存的十分完好，它们全部都被油布仔细包裹着，抹去了上面的灰尘，就立刻显出了真实的面貌，看似完全没有受到过损伤的模样。
“这些东西……看起来很老旧的模样？”
“嗯，几十年大战前留下来的。为了这些东西，死了二十来个弟子，原本是打算交给当地政府的，但是一直没空出机会，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伸手拿起了支步枪，咔咔地拉起枪栓一扣扳机，枪膛里发出了清脆的咔嗒声——看起来依然是能用。
“一共三百七十多箱……大约是四千来支步枪和五百多个手雷，剩下全是子弹和炸药，看样子差不多够用了……”
闽灵溪大略估算了一下，对余清波说道。
“全部带走！”
余清波从怀里抓出了一大把绣着金线的储物袋，给弟子们一人分了几个说道。
“师父你这是去过清远师叔的藏宝阁了？”
闽灵溪一看那些储物袋就明白了，除了何清远那里的储藏，其他地方压根就别想找到这么多的随身法器。
“那是自然，这关头自然不能让老十一他的宝贝闲着，先借来用用再说。”
余清波手里捏着只储物袋，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快慰的笑意。他和何清远两个斗嘴逗了大半辈子，可要说熟悉，还真就是只有他最清楚何清远那里的摆设布局，他趁着带领九黎教众去搜捕打劫的时候，早就暗中先把这一批储物袋扣了下来，顺便还拾掇了一大堆灵爆类的法器装着以防不测。
储物袋都是有着不小的空间，足足可以装得下那些军火，只不过为了方便分散，余清波这才让几个弟子分开各自装了一些。
远远地转过了一块大石后边，叶玄正靠着石头盘膝打坐。
“还真有意思，这位首座大人居然会想到用凡俗武器来对抗那些邪魔外道，天才的想法……”雷凌子收回神识，嘴角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我看倒未尝不是个好主意，那么多被俘的人里毕竟没有法力的是占了大多数，让他们用枪炮去对抗敌人，总好过赤手空拳。”
叶玄是在俗世里长大的，经验告诉他，有时候一支枪的威力未必就不如什么金丹筑基之类修士使用法术的效果。
“也就只能浑水摸鱼，聊胜于无吧！”
雷凌子却不太赞同，他当然也清楚枪弹的杀伤力，但让一帮子从没受过训练的杂牌军去胡乱开枪射击，在他看来还真不如直接送他们几把刀来得实际。
“看来你还是不清楚一个艺业有成的修行者代表了什么含义……少君，即使是以筑基修士粗浅的道行而言，要想躲过子弹也并非难事，再说他们即便是中枪受伤，挺着挨上几处不大不小的伤口干掉百八十个普通人，也并非是不可能的。要我说，还不如让他们省省力气的好……与其寄望在那些破枪上面，还不如自己绑着炸药去和敌人同归于尽！”
“你最好记住，我们来是要为他们争一条生路！”叶玄在识海里咬牙切齿地直跳脚，他实在有些受够了这个雷凌子傲然于众生之上的口气。
“大难临头各自飞……少君，这种要命关头做救世主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不过您的意志我始终不能忤逆，作为一个忠实的追随者，我尽量去完成这个任务吧！”
叶玄隐约听出了雷凌子的有很大怨气，由不得他口气一缓，商量着说道：“你是知道的，无论是他们还是我而言，起码出发点都是不惜舍命去救人的，仅仅从这一点来说，我们也不应该坐视不管。”
“好吧，我也就是发发牢骚而已……咦，好像有帮手过来了？”
说话的功夫，突然从另一面远远飘过来个晃晃悠悠的人影，又凑近了些，这才看清正是一路追着叶玄过来的灵瑞道人。
乌灵瑞这时候的模样有些可笑，他浑身都是灰土和杂草碎叶，看上去很狼狈不堪的模样。
“你是……灵瑞？”
远远就在盯着人影的余清波看清是熟人，这才刚刚舒了口气，扬手示意让灵瑞落到近前来。
“怎么是你们，二师伯你这是……？”
“师父这是正准备带我们去救大家伙们呢！”闽灵溪扬了扬手，一道青绫从袖口飞出，卷住灵瑞的腰，把他慢慢带到了近前轻轻放下。
“多谢师兄！刚刚好险……我过前前时差点让几个九黎教的家伙们发现，亏是正好路过荆棘林子，我躲在里面才逃过去。”
“你没有被他们跟上吧？”
余清波脸色一变，立刻将神识远远扫视出去，足足环绕了几大圈，发现没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哼，区区一个不入流的假丹修士，就你也想用神识找到我？”
雷凌子却是静静用上了拟形的法门，腰一缩，立刻把整个身体完全隐入草丛，竟是和身边那巨石变化地一般无二。
“还要躲着干什么，索性去和他们见面不好吗？”
叶玄很不理解雷凌子非要单独行动的做法，接连问了两声，雷凌子却仿佛压根听不到似的，腔都不搭。
再说灵瑞这里和余清波几个人谈论了几句，这才知道他们的计划，他皱了皱眉头说道：“二师伯，你是打算用那些火器？”
“怎么，你觉得不可行吗？”
“倒不是说不可行，只不过我来时听掌门真人的意思，等等他们也要赶过来，要不我们接上他们一起行动如何？”
“那边时时刻刻都在死人……我们还是抓紧时间为妙。要不这样……灵溪，你把酥神香的解药给灵瑞拿上一些，我们还是兵分两路。让灵瑞原路返回去接应老祖和掌门他们，我们按原计划去先干掉岗哨，把火器分给那些被俘的人质……”
余清波此刻心急如焚，那里还肯再耽搁时间，匆匆给灵瑞留下了一瓶解药，便自顾自地带人往古道观潜行而去。
灵瑞摇了摇头，突然想起竟忘了问他们是否见到叶玄的踪迹，不由自主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叫道：“真是笨啊！我怎么就忘了问叶兄弟的下落了……”
他在这里后悔不迭，却不知道那边叶玄早就悄悄离开，已经越过余清波几人先出发去往古道观了。
此刻的古道观中周氏兄弟两个正怒气冲冲地呵斥着周围手下，原来余清波走了许久没有消息，等再派人出去查看时，却听说根本没见到这人的影子，不由得让周润祥他们几人又惊又怒，立刻又派出了迟卓亭等人带着一帮原青城长老们四下散开寻找，声称活要见人，哪怕死也要见尸才行。
往谷口前的迟卓亭身边带着几个血卫，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原来青城的峰洞主长老们，沿着右边山崖浩浩荡荡一路走出了几里地。直到了那些俘虏队伍尽头处，迟卓亭把手一扬，随即众人都停住了脚步。
皱着眉往脚下看看，迟卓亭忽然向半山腰默然独立的一个九黎教众大声喝道：“九黎枫红！”
而那黑袍人却并没有回答出下一句口令，反而摇了摇头，慢慢往山上走了过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站住！”
众人也发觉了不对劲，一起呐喊起来，而那黑袍人却依然没有答话，只是埋头一直向着他们越走越快……
“你再不站住，我们可要出手了！”
迟卓亭这边刚刚警告出口，却见那黑袍人手中剑光一闪，人影闪动竟瞬间就已到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