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双眼睛本来就大，现在因为瘦，更是大得惊人。
还好冬天穿的衣服多，而她平时卧在摇椅里，又系着厚围巾，戴着帽子，没有让小念发现出来。
她急剧瘦的原因除了胃口不好，还因为她总是熬夜织毛衣，心情不好。
每天都会打电话给烈风，询问安若兰被捕的进度……
这天，夏早早又熬了一晚，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勉强困倦地睡着。
但是她睡得很浅，她睡了没多久，小念就从她身边爬醒了。
她感觉小念在动，小念穿着小衣服又照例出门……
可是不久后，小念又倒回来了。
小手在推着她的胳膊，轻声叫她。
“妈妈，外面下雪了……”
“妈妈醒醒……”
“王妃！你答应陪小念看第一场雪的！”
夏早早终于困倦地睁开眼，小念的眼睛亮亮的，毕竟还是个孩子。
他跳到窗头，打开窗户，窗玻璃已经凝结了白霜……
窗外，彻底变成了白茫茫的世界。
一些雪花儿飘进来，小念期待地问：“我们出去玩会儿雪么？”
夏早早浑身很累，但是她没办法拒绝他这么期待的眼神。
她能陪儿子的时间不多……
“那你穿厚点，再去加件外套。”
“我已经穿得像个球……”
“去换件挡雨的大衣，注意别感冒了。”
小念拉开柜子，跳上跳下地找衣服，夏早早看着他的动作，眼里有温润的光。
“王妃偷懒，难道等小念帮你穿衣服？”
夏早早窝在被子里，她现在太瘦啦，儿子的观察力又强，怕被他看出来。
“等你换好出去，替妈妈关上门，我再换衣服。”
小念鼓着嘴：“我又不是没看你换过衣服……”
说到这个，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跟王妃一起洗澡了。
“小念帮你穿！”他丢下自己的外套就爬过来，椅子上搁着夏早早要穿的羊毛衫。
夏早早连声阻止，他已经从被窝里抓住了她的手。
因为手，夏早早修长的手骨更是根根分明……
窗户看着，程亮的光线照得夏早早格外苍白，她的憔悴无所遁形。
小念愣了一下：“王妃，你好像瘦了？”
“没有。”
“王妃生病了？”
“没有。”
小念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哀怨地看着她。
夏早早的心顿时像针扎：“我很好……出去吧，我自己穿。”
院子前的雪地里，圣诞树也被积雪覆盖得白白的。
母子两都穿得很厚，夏早早打起精神来制造雪球。
小念一开始还郁郁寡欢，紧紧地观察着夏早早的一举一动……
看夏早早的状态不差，在她热情的煽动下，才终于放心一般，开始制造雪人。
他们齐心协力制造了一个女雪人，用胡萝卜、纽扣等做雪人的鼻子眼睛。
夏早早取下帽子和围巾给雪人戴上，这就是雪人妈妈——夏早早。
随后又制造了一个小雪人……
小念同样把围巾和帽子取下来给小雪人带上，这是雪人儿子——小念。
两个雪人耗掉夏早早好多精力，她累垮地坐在雪地上：“大功告成！去拿相机！”
谁知道小念还在认真地滚着雪球。
“你还要做谁？”
小念忙碌的小身影背对着她：“老男人。”
“你说什么？”夏早早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用雪堆成你爸爸？”
小念楞了一下，仿佛突然反应过来，将雪球丢在原地：“不堆了。”
“做吧，妈妈陪你做。”
“不做！”小念傲娇地生气了。
夏早早打起精神，自顾自地滚起雪球来。
小念突然冲过来一脚踩在雪球上：“不许做！”
夏早早已经累得没有力气：“那妈妈休息会儿，晚点给你做。”
“……”
“明天你醒来就会看到。”
夏早早倒在地上，雪花迎面飘来，她的嘴角带着一丝柔柔的笑意。
记忆回到四年前的那个圣诞节……
她跟秦熠一起在雪地里快乐地打雪仗。
还有樊霏，季佑泽，小星……
“王妃，起来啦，在这里睡觉会着凉的。”小念拉了拉夏早早的手。
夏早早的唇病态般的紫白，而双颊又是发烫的嫣红。
小念的小手往她的额头上一摸，瞬间惊了下。
“妈妈，你生病了！”
病来如山倒。
夏早早躺在床上，小念忙里忙外地给她端热水，敷毛巾，喂她吃药喝水。
夏早早欣慰地看着他的忙碌：“小念，妈妈只是病一会儿，咳咳咳……”
“你咳嗽，不要说话！”
“你还没告诉我……你想要的圣诞礼物？”
小念小大人地踱着步子：“你已经给我礼物了。”
“什么？”
“你就是上帝给我的礼物！”他认真地趴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说，“小念想要王妃永远健康，永远永远……陪着小念。”
夏早早的心又是一酸，热泪涌上眼眶。
她含着泪水笑了起来：“傻瓜，这话应该换妈妈来说，你才是上帝给我的最好礼物。”
小念抿了抿唇问：“你会好起来的，是么？”
“……”
“小念照顾你。”
“当然。”
“王妃，你太瘦了！我喜欢你胖一点！”小念把她的手贴在他的小脸蛋上。
夏早早不肯输液，因为她的手若插了针管，就腾不出来打毛衣了。
她让佣人找医生来给她打了两针，觉得只要捂一身汗，外加吃药就会好的。
小念看着夏早早连生病都不好好休息，两只手一直忙碌，很想把毛衣抢过来。
可有一次他趁夏早早休息时，偷偷把毛衣藏起来，不想让王妃忙碌……
夏早早醒来后发现毛衣不见，脸色都苍白了，仿佛掉了整个世界一样。
后来，她把卧室里所有的柜子都翻了个遍……
小念害怕那样疯狂的夏早早。
晚上，雪飘飘零零的还没有停……
“王妃也教小念织毛衣吧。”
“你不会。”
“你不教我，怎么知道我不会？”
小念从柜子里找出一套备用的针和线团，爬在夏早早的身边，有模有样地学起来。
针织是细腻活，对一个成年的初学者来说，都有些难度……
更何况是一个四岁的孩子。
小念鼓着气，发现怎么也织不好，不是太稀疏了，就是太紧密了……
漏针错针更是家常便饭。
半个小时下来，他学得心烦意乱：“真麻烦，去服装店买一件不就行了嘛？”
“但是我曾经答应过你爸爸，说要亲手织给他的。”
“小念学不会！”
“不用你学，织毛衣本来就是女人的活儿。”
小念气恼地把毛线拧来拧去。
夏早早感觉到他半天没动静，回过神，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可是小脑袋，胳膊，小手，还有身子……全都被毛线缠得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