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你听不懂吗!”
夏橘生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陡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双眼睛通红,死死地瞪着秋棠,带着狠意,“你闭嘴!给我滚出去……”
“橘生小姐……”
“滚啊……咳咳咳……”
夏橘生失去理智,一把挥落了床柜上的水杯,发出好大的声响,她右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狼狈的不断咳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硬是忍着不肯哭。
主卧室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会惊动墨非离。
他从书房快步跑来,一眼看到夏橘生咳嗽得快要昏厥过去的模样,他冲过去,毫不留情地将秋棠用力一推,然后抱着床上的夏橘生,温柔地哄:“橘生,没事了……你不要激动……”
秋棠经过那么用力的一推,虽勉强稳住了身子,左脚脚踝却有钻心的痛楚传来……
她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苦涩的笑了笑,准备拖着自己的一条伤腿,悄无声息的离开。
而这时,夏橘生伸手推着墨非离的胸膛,扭着头,并不情愿看到他,声音嘶哑:“你走……你也出去……咳,咳咳……”
墨非离却抱她更紧,“我不走,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咳咳……”夏橘生咳的太用力,病态的小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她推不开他,眼泪流了下来,攥着劲儿,朝他大声嘶吼道:“我不想看到你!叫你滚……都滚出去,我谁也不见……”
“橘生……”
墨非离用力攥住她的手,心想她怎么舍得这么伤他……
这个时候,夏橘生实在是听不进去任何人所说的话,因为她只要一看到他的脸,就让她想起这三年来,他对她的每一次欺骗。
他的爱,他的温柔,他对她所有的感情,似乎都怀揣着某种目的……
她怕了,她承认她怕了,行不行?
夏橘生流着泪,用一双支离破碎的眼睛看着他,无声的看了许久,忽而,她一边哭,一边点着头说:“你不走……你不走我走……这里本来是你的地方,该滚的人是我才对,是我……”
她把身上的那床被子扒拉开,散着一头乱发,跟个小疯子似的往床下跑,一副谁也不能拦的架势,非走不可。
墨非离的腮帮子紧绷,气极大吼:“夏橘生——”
夏橘生被他吼的身子一僵,不受控制地,一颗透明的泪珠砸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手臂一缩,整个身体的所有神经都被她的这一颗眼泪灼伤了,他不敢吼,不敢骂,永远象征着骄傲的脖颈低了下来,俊颜苍白着,开口求她:“橘生……咱不闹了,行不行?”
“你让我走……”夏橘生抬起一双空洞的眼,漆黑的瞳孔里什么都没有,空洞得可怕,“我真的……真的不想待在这个满是谎言的地方……你骗我,秋婶骗我,你们全都在骗我……”
“不……”墨非离紧紧抱住她,俊颜埋在她的颈侧,隐隐地,一抹湿意烫着她的皮肤,他的声音嗡嗡的传来,“我不是什么都骗你的,我说我爱你,这是真的,橘生,你否定什么都可以,但你不能否定我对你的爱……明明,我爱你那么深……”
夏橘生身子僵硬的,由他抱着,她太平静了,对于他说的话,她竟然连一点心跳加速的痕迹都没有了。
或者是太害怕了,或许是伤得重了……
三年前,他也是这么一边抱着她,一边蒙骗她,她给予他极深的信任,到头来,她被他当成傻子一样宠着,可失去的,却是她做母亲的资格……
她张了张嘴,“墨非离……”
一股强烈的晕眩袭来,夏橘生的身子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在无边的黑暗将她笼罩之前,她看到了他惊恐的眉眼,那种天塌下来的痛失感,她之前感受到了,似乎,在他的眼里,她也看到了。
她又陷入了昏迷。
墨非离心乱如麻地叫来了好多医生,他让他们连夜待命,一旦夏橘生出现个什么头痛脑热的,这些医生的作用就派上用场了。
晚上,他抱着她说了很多话,说得口干舌燥,撑得太久,他的眼睛出现涩痛,一眨眼,眼泪便滑了出来。
还好这是他们的主卧,她睡着,并不知道他曾哭过……
一个男人,尤其像他这样的男人,顶天立地的存在,他若哭,那必是痛极了。
夏橘生昏睡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早晨,墨非离还处于熟睡状态,她就已经睁开了双眼,五指张开,感受着窗外射进来的光线,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她还活着’的感觉。
她躺了一会儿,身子微动,腰上圈着的一条臂膀无意识的收拢,她垂眸,看着自己腰上的手臂,蹙着眉,脑海里隐约冒出一些模糊的记忆,下一刻,她的理智勒令她停止想下去,于是那张清丽的小脸又恢复了冷漠的神色,犹如一块难以融化的坚冰。
夏橘生小幅度的动作了一番,稍稍挣开了墨非离的那只手臂之后,她把身后的枕头塞过去,给他抱住,她则趁机溜下了床,去了浴室。
洗漱完毕,她看着镜子里的女人,自嘲一笑:本来就长得不好看,一场病下来,她是真的丑成鬼了。
幸好,她一个已婚女人,在家里也不用太在意形象,于是她心安理得,懒得连水乳也没擦,便推开浴室门,径直走了出去。
夏橘生下楼,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正好听到门外有人按门铃的声响,秋棠背对着她,前去开门。
看到门外站着的女人,秋棠的脸上少见的露出错愕,“宣小姐……”
夏橘生的脚步一顿。
门外的宣颐,看到台阶上的她,也是神情一愣。
过了片刻,宣颐朝秋棠礼貌颔首,微带笑意的说:“秋婶,听说橘生病了,我来看看她。”说着,她把手上提着的精美果篮往上扬了扬,示意秋棠接过去,“这是买来给橘生吃的。”
秋棠伸手接了果篮,人却一步不挪的站在门口,显然没有让宣颐进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