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许先生一改之前沉稳内敛的样子,一把拽过了自己的儿子,怒气冲天道,“难道你当我们沈家跟蒋家两家订婚是儿戏吗?何况,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报纸上刊登的不是真的,那女人来历不明而且背景混乱,哪一点比得上梦涵?”
许先生所说的也正是在场这几个长辈所想的。
对于这种世家而言,有时候感情这东西反而没有利益来得重要。正因为蒋梦涵也深深清楚这一点,所以之前才敢在对付黎若的时候那样放肆。
可是如今看来,他们这些人到底还是低估了黎若在许弋寒心目中的分量。
“老许啊,我看你也不用再说了。”
蒋家明上前一步,打断了许老先生的话。他们蒋家原本条件就不错,这个女儿又是捧在手掌心上宠着长大的,何曾这么憋屈过?因此此时他的脸色也不好看。
原本他倒是还能劝着点自己的女儿要忍着,但是此时若是还忍着,那就真的是被人看轻了不是一点半点。
想到这里,蒋家明的脸色就难看到了极点,“依我看,你这儿子也是下定了决心了,既然如此我们也没话可说。我女儿虽然谈不上绝顶优秀,但是却也不至于要输给这样一个女人。这桩婚事合不了,算了也好!”
蒋家明的话语之中带着一点儿赌气的意味。但同时也是想刺激一下许家人,尤其是许弋寒,好让他认清楚局势。
可偏偏许弋寒却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听到蒋家明的这番话,脸上半分动摇都没有。
倒是许氏夫妇有些紧张了起来。一来失去蒋家这份助力,对他们来说压根就没有任何好处,第二点就是,这说到底都是许弋寒退婚在先,容易被人诟病。生意人最讲究的就是个信用,许家如此出尔反尔若是传了出去,到底于名声有损。
考虑到这两点,许先生立刻接口道,“家明啊,你也先别生气。弋寒他现在只是暂时没有想清楚而已。这样,不如你带着梦涵先回去休息,弋寒这边有我们,一定给你们蒋家一个交代!”
许老先生纵横商场这么些年,也算是一言九鼎,这一点蒋家明还是信得过的,因此他便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
许弋寒脸色一变,正想说点什么,却被许夫人一把拉住了。
这种节骨点上,要是许弋寒这个性子再说出点什么话来把蒋家明给气着了,估计这两家别说是亲家了,以后恐怕就连合作伙伴都做不成。
许弋寒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但是有主见却也架不住母亲的唠叨。这些年来凡是许弋寒跟许老先生出现了什么分歧或者是争执,都是许夫人从中劝和……确切地说,是许夫人将许弋寒念得不胜其烦,又不忍对母亲发脾气,所以才不得已妥协的。
原以为这次许弋寒也能听一些进去,但是却没想到许夫人无论怎么说,他都仍旧坚持黎若此人不是报纸上写得那样不堪。
许老先生一贯对人虽然不算亲切,但是也十分沉稳儒雅,今天也被许弋寒气得摔了杯子。
“你知道刚才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我们许家跟蒋家将要闹到什么地步吗?!”
许老先生这一声吼带着十足的怒气,吼得整个许家上下包括佣人管家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一瞬间,原本还吵吵嚷嚷的许家本宅就变得安静无比。
许弋寒转过脸来,面无表情地看了许老先生一眼,淡淡道,“我的终身大事,我自己能做主。”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几乎要将许老先生气得厥过去。许夫人一见到自己丈夫脸色通红,就知道再这么下去许老先生非被气病了不可。
因此她连忙上前,分开两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弋寒,我问你,你是不是非这个黎若不可?”
“是。”
许弋寒的回答斩钉截铁,在人意料之外,但是仔细一想,却也符合他的性格。
两人实在是对他没辙了,最终还是许老先生一拍板,“既然如此,那就只好……”
许夫人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最终事实证明,许夫人的担忧是正确的,因为许老先生最后的决定让所有人都吃惊不已。在许弋寒无论如何也不肯收回退婚的话之后,他竟然让人将许弋寒给看管了起来。
此时许夫人正好端着饭菜进来,看见许弋寒站在落地窗前不言不语,轻叹了一口气道,“弋寒……你这又是何苦?”
许弋寒转回头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剑眉轻轻挑了挑,“今天也还是不让我出门,是么?”
何止是出门,许老先生已经将许弋寒身上以及房间里任何通讯设备都给没收了。此时许弋寒在家只能保证一日三餐跟睡眠时间。除此以外,他就整日站在落地窗前,一言不发,似乎在以沉默抗拒许老先生的这种变相软禁。
许夫人顺着许弋寒的目光往下看去,就看见庭院里那十几个保镖还整整齐齐地站在他们各自所应该在的位置。而许弋寒房间的门口更是24小时有人守着。别说是一个大活人了,就算是头顶一只鸟飞过,也逃不出这些人的眼睛。
要命的是,这些人还是雇佣兵出身的,论伸手,许弋寒恐怕也不一定能以一敌十。
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三天了。
自从蒋家明带着蒋梦涵走了之后,许弋寒就再也没能走出许家的大门。这三天来,许夫人每天都会亲自送饭菜进来,顺便探探许弋寒的口风……只可惜,他至今都还没松口。
“其实你爸爸也是有苦衷的。”许夫人在许弋寒身边的茶几边坐下,一边帮他放下碗筷,一边低声道,“毕竟这关系到我们两家几十年的交情。就算那个黎若真的如你所说是个好女孩,可是她也比不上蒋家在你父亲心目中的分量,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许弋寒面无表情地仍旧站在原地,似乎从来没听见许夫人的话似得。又或者,他只是在无声表达自己的立场。
三天来,许夫人这样的话大同小异地几乎每天都要说上几遍,可是许弋寒的态度也丝毫都没有变化。无法,到底是唯一的儿子,总不能就这么不认了,因此她也就只能叹着气出门,临走前嘱咐许弋寒记得多吃点。
当母亲的,到底心疼儿子。这三天下来,许弋寒明显瘦了一圈。但是她也无可奈何,总比让他继续跟那个叫黎若的女人接触要好得多。
且不提这边许弋寒的煎熬,此时公司里,黎若的屁股也快要坐不住了。
接连三天,她不仅没有在上下班的时候被许弋寒围堵,就连上班的时候也没看见过许弋寒的人影。
她原先还松了一口气,觉得许弋寒大概是把自己给玩腻了,但是随着没见到许弋寒的时间越来越多,她也开始变得越来越烦躁起来。
不知何时,她竟然开始想念曾经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办公室门口围堵自己的那个身影,还有他靠近自己时身上的熟悉味道,甚至他与自己……
“打住!”黎若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低声埋怨自己,“你疯了么?!那个疯子不来有什么不好的?落的清净!”
可是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当林助理从她的办公室门口路过的时候,黎若还是忍不住装作刚刚拿了一份文件夹出门的样子,喊住了林助理。
“黎若小姐?你这是?”林助理看着黎若的眼神有点儿莫名其妙。
“咳咳。”黎若装作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笑眯眯道,“哎呀,林助理呀,真是打扰了……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几份文件原本是应该整理好交给许总的,可是已经三天没有看见许总了呢?”
林助理低头看了看黎若手中的文件,又抬头莫名其妙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这……其实按照惯例,可以直接交给我。”
“啊?哦……”虽然黎若没有说出口,但是她脸上的失落显而易见。
而且当她把文件夹交给了林助理之后,却还是在原地踌躇,迟迟不走。
此时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黎若心中的想法了。林助理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其实……如果黎若小姐你想问许总的话,可以直说的,虽然我知道的也很有限。”
一下子被戳穿了心事,黎若难得在除了许弋寒以外的男人面前红了脸,干笑了两声,“其实也不是,那个……我只是……”
黎若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自己反倒是说不出话来了。
林助理十分理解的点了点头,“虽然我很想告诉你原因,但是其实我们都不知道许总到底为什么没来,不过据说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本宅,所以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在……本宅?”黎若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无法区分本宅跟家里的区别,只当许弋寒是回家去了,所以便淡淡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林助理见她脸色有异,但是却也没有多问,因此只逗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只留下黎若一个人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回到办公室之后,黎若只觉得心中杂乱,根本就做不进去任何事。哪怕是已经到了午休时间,她也一直都在办公室里呆呆坐着,并且眼前放着一张报纸。
赫然就是前几天描写她如何不堪的报纸。
报纸上的内容虽然夸大了许多,但是却还是有一些内容是符合事实的。比如说她曾经跟康子轩交往的经历,还有当年在孤儿院的日子。
只是……
黎若拽着报纸的手渐渐收紧,心中隐隐开始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其实光说自己的这些经历,说不定就算是一般人家的男人也会有些介意,更别说许弋寒这种名门之后。
难道说他这几天故意回家,就是为了躲避自己?终于明白自己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