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说漏嘴了
暖阳午后，连空气都是慵懒的。
司漠一觉睡醒，神清气爽，好在最近烈火佣兵团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他也终于可以得闲，好好享受一下属于自己的时光。
当当当——
一阵敲门声响起。
听声音便知道是郑绍了。
司漠放下了手中的盲文书籍，抬头应道“进！”
郑绍应声走进门来。
只见司漠容光焕发，眉宇间不见一丝愁容，表情虽然还是一如往常的深沉和淡漠，但看得出，他的面部肌肉并不紧绷，反而还有一丝上扬的意味。
郑绍咂了咂嘴，打趣道“苏医生回来了就是不一样，难得见你这么高兴呢！”
司漠神色冷淡，并不接他的话茬，不过也没有生气。他淡淡道“怎么了？有事吗？”
“当然有事了！”郑绍笑道“而且还是大好事呢！”
闻言至此，司漠的心忽然紧缩了一下。
凭借着和郑绍多年形成的默契，他便已然可以猜出几分来。
郑绍所说的“好事”，一定与之前所提到的眼角膜有关。
只是，对于郑绍来说，这或许只是一件简简单单的“好事”，可对于司漠来说，却更意味着一种机遇与风险并存的生活转折。
他当然知道，这有可能是一件好事，但是却无法彻底敞开心扉，用郑绍那样单纯的目光去看待这件事。
“司少，你怎么了？难道你不好奇吗？”郑绍笑了笑“怎么？难道苏医生回来，世界上一切好事都没办法激起你的兴趣了吗？”
其实，郑绍也很清楚司漠此时心中的矛盾感受，为了让他稍微宽心，自己只得开些有的没的玩笑。
可是，即使这样，司漠也无法回过神来。
“司少，你不主动问，我可要主动说了啊！”郑绍道“今天上午，我接到了周擎海的电话，他说——”
郑绍一语未尽，司漠便打断了他的话。
“别说了！”司漠的声音有些激动“不，等会儿再说吧！”
郑绍低下头，微微抿了抿嘴唇。
也对，他的确需要给司漠一些自我调适的时间。
“司少，那我可以汇报一个最新进展吗？和周家有关的。”郑绍问道。
司漠点了点头。
郑绍正声道“周沉很有可能没死！”
司漠忽然蹙起了眉头，将眼神冷冷地望向郑绍的方向“这话是什么意思？可靠吗？”
“我也只是推测而已，现在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还活着，但是也同样没有证据证明他已经死了！这就是最大的疑点。”郑绍道。
“你慢慢讲。”司漠站起身来，向窗边踱步过去。
郑绍也跟了上去“其实，支撑我这个推测的最大证据就是周擎海今天早晨派人送来的眼角膜。”
“为了慎重起见，我让我们的人把眼角膜送去医院进行基因化验，与周擎海体检时所留血液样本的基因进行比对，发现两个样本基因相似率只有百分之十四，这就说明，这副眼角膜根本就不是周沉本人的。”
“之前在索要眼角膜时，我已经动用了强制手段向周擎海施压，那些压力足够打垮周擎海的内心，所以他才同意献出眼角膜的。如果他真的决定捐出周沉的尸体，在当时的强压之下，他也只能选择把眼角膜给我们，可我们得到的却并不是周沉的眼角膜。”
司漠蹙眉想了想，虽然他知道，郑绍所说的情况并不是不可能，但是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提出了质疑。
“说不定他只是因为在心中痛恨我们，就算是答应献出眼角膜，也绝不献出周沉的眼角膜，而是另外找一副呢。”
郑绍点了点头，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我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我们分析问题可不能凭直觉啊。”司漠淡淡道。
“是，这一点我当然知道，”郑绍道“但是我动用了私人关系，查看了江城市所有医学研究机构、大学和医院这些可以接受遗体捐赠的内部日志，并没有发现有接收周沉遗体的相关记录。”
“会不会是周擎海不舍得把儿子的遗体捐献出去，所以只是嘴上那么说，但私下里已经把周沉埋葬了呢？”司漠问道。
“也不太可能。”郑绍摇了摇头。
“周擎海在新闻发布会上说，由于要捐献周沉的遗体，所以只会埋葬周沉的衣物，出席葬礼的人也说了，周沉的墓的确是衣冠冢。司少，会不会有这么一种情况，那就是这一切都是假的，周沉他还活着，而且已经跑了。”
司漠仔细分析着郑绍的猜测，虽然并不能真正地证实这一切。
可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周家背后又隐藏了多大的阴谋呢？
他们费心费力地制造了这一切假象，一定就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一些动作。若真如此，那么他们还是不会放过苏暖的。
“郑绍，”司漠冷声道“苏暖现在虽然已经回来了，但是并不代表她的处境就是安全的。如果事实真的如你所说，那么就是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了。”
“所以接下来，你要继续寻找周沉的踪迹，搜寻关于他的线索，另一方面，也要加强对苏暖的保护。之前派去保护她的三名保镖已经牺牲了，这次再挑选一批精英专门保护她，你先选七八个人吧。”
“是！”郑绍下意识地立正了身体，正声应道。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口响起了一个充满怒意的女声。
“啊！我不要！”
司、郑二人循声望去。
只见，苏暖正端着一个托盘，气呼呼地看着二人“司漠！以前我们两个签协议的时候可是说好的，最多派三个保镖保护我，而且也不能干涉我的正常生活，你怎么说变卦就变卦呢？！”
司漠鼻息加重，吐了一口气“坠江的事才刚发生过，你可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郑绍也帮腔道“是啊苏医生，小心驶得万年船嘛，司少这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也不能变卦啊！每次出门身后跟那么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带着小学生春游呢！”苏暖嘟嘴道。
司漠无奈地撇了撇嘴巴，不置一词，心中只觉得苏暖似乎什么时候都不能理解他的苦心一样。
郑绍见气氛不对，连忙道“额，要不然这件事你们回头再议吧。”
“诶？苏医生！你端的这是什么呀！这是给司少的吗？！”郑绍忽然把眼神锁定在了苏暖手中的托盘上，极其夸张地一惊一乍道。
其实，这就是苏暖日常每天都会做给司漠喝的鲜橙胡萝卜汁而已。为了调节气氛，郑绍居然神经兮兮地把这杯果汁搬了出来，足可见几人此刻有多尴尬了。
苏暖轻哼一声“不给司漠，给你！”说着便把杯子递向了郑绍手中。
郑绍一脸为难地接过了杯子，一抬头，却直直撞上了司漠飞着寒刀的眼光。
郑绍身子一颤，险些把杯子打翻。
他闭了闭眼，心中暗暗叫苦。怎么每次两人闹别扭的时候，受伤的总是他呢？！
郑绍连忙走到一边，把杯子放在了书桌上，低声喃喃道“哎！现在的状态杜能吵成这样，回头司少一复明，两个人还不得打起来啊！”
他的声音虽然极小，但苏暖却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信息。
“郑绍！你刚才说什么？！”苏暖忽然将声音提高了几分，语气冷硬地问道。
“额？没说什么啊。”郑绍回过身来怔怔道。
苏暖甚少这样严厉地跟他说话，他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回答着苏暖的问题。
“你刚才说什么复明？谁复明？！”苏暖的语速非常快。
作为一名专业的心理医生，苏暖谙熟通过语速和语气对人进行暗示和引导的技巧。
“司少复明啊！”郑绍下意识绍道。
“郑绍！”司漠的声音忽然在房间上空炸裂开来。
郑绍身子一颤，这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
之前，司漠一直都不愿意接受眼角膜移植手术的提议，因为他自己也没有信心确认自己能否承受这次手术带来的后果，也不愿意让自己心爱的苏暖承受这些后果。
而最终说服他接受提议的，就只有一个条件——对苏暖保密。
可现在，郑绍却一个不小心把司漠最敏感的秘密捅了出去，这便等于是在面对手术后果时，彻底断掉了司漠的后路。
“我……我什么都没说！我先走了！”郑绍支支吾吾地说着，便准备脚底抹油，走为上计。
可他还没来得及走几步，却被苏暖死死地拉住。
“郑绍，你刚才说司漠有可能复明是什么意思？！”苏暖声音急切地追问着。
可司漠却冷声道“郑绍！你出去！”
郑绍看了看司漠，又看了看苏暖，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抓耳挠腮，左右为难。
“我说出去！难道你想抗命吗？！”
司漠的双手已经攥成了拳头，牙齿紧咬着，额角的神经已然暴起。
“是！”郑绍本能性地高声应道，可尾音却有些发虚。
他把自己的手臂从苏暖手中抽出来，便要往门外走。
可苏暖却彻底怒了“郑绍！你再走一步试试！”